枚小小的矜纓都已沾染了玉隱親手縫成的針腳,我們帶著心裡的牽掛又能自由地走多遠?
我們放不下太多,苦海無涯,不能自渡,所以,永遠不能同登彼岸。
風漸漸大了,拂起的衣角在深夜裡如一雙巨大的比翼的蝶,彷彿要自由地翩然飛起,我望著他的眼,山系乎是貪戀地握住他的衣襟,靠在他胸前,喚他:“清……”
遠處明明淡淡的燈火如燃燃的星子倒映進眼中,好像是一滴滴凝結的淚,腦海裡驀然想起幼時所念的一句詩,前後都已經模糊了,只記得那一句:“拼盞一生休,盡君一日歡。”
一生休?我來不及細想,他的吻落在唇邊,帶著熟悉的氣息,鋪天蓋地捲來。
月色明澈如清霜,自驛館XX的窗格里漏下來,清晰地照出他睡夢中安穩的容顏。這樣的神情,我已經數年不見,可是那樣熟悉的,和自已記憶中的印象並無絲毫分別。只是覺得如身在夢中,不信還有這樣一天。
這樣的月色,和從前在凌雲峰的月夜,並無一點不同。
他臉色有淡淡的潮紅,俊郎的面容略有些倦容。我俯過去仔細看他的臉,心下一軟,手指眷眷撫上他的眉,他的面龐。忽覺手上一緊,玄清竟緊緊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時不敢動彈,只低低綻出溫柔笑意,“喛,睡覺也不老實。。。。。。”卻見他在睡夢中翻了個身,斷斷續續道:“嬛兒。。。。。。別走,這麼多年。。。。。。我終於等到你。。。。。。”我怔怔在那裡,慢慢伏於他胸前,感覺他身上的無盡溫暖,安定我的身心。
恍惚是過了良久,窗外有呼呼的風聲吹過,晃動著薄薄的窗紙。塞外的風聲不同於紫奧城,紫奧城的風怎麼都是漱漱的小雨,而這裡,連風都是剛硬的。
可是。。。。。。
我緩緩鬆開他的手,那一剎那,眼中忽然沁出了模糊的淚光,淚眼朦朧中,想起數年前他遠赴滇南那一日,離別前昔,我那樣明眸流盼,深情熠熠,“我等著你回來。”
終於,我等到了他回來,可是自己,卻不得不離開。
這樣的命數,已是永遠不可能擺脫。
廢棄許久的驛館十分簡陋,尚有一點塵土浮動的氣味,我極安靜地起身,自行囊中取出一卷細細的安神香,點燃的一瞬間雙手有些微的顫抖,像是被燙了一般。我靜一靜神,眼見點燃的安神香冒氣一縷幽細的白煙,方才披上硃紅外裳,靜靜開門出去。
退身掩門的剎那。看見他的身影掩映在如霜的月色中,那樣安詳,唇角還帶了一絲笑意,許是夢到了什麼愉快的事。
門“吱呀”一聲應耳關上,我逼迫自己轉身,但見深深庭院,滿地雪白落花簌簌,似燕山寒雪,寂寂無聲。一輪明月那樣圓,遙遙掛在天空,冷眼旁觀。
原來所謂花好月圓,不過是明月不諳離恨苦,永遠冷靜而自知地掛在天涯那頭。
我終於。落下淚來。
走出兩重院落,驛館大門外,阿晉於槿汐正蹲在**上打著瞌睡,槿汐睡得輕淺,即可醒了,見我裝束整齊,絲毫也不意外,只是帶著那悽楚的笑意,“奴婢知道,娘子遲早會出來。”
我微微頷首,推一推阿晉,他見我獨自出來,不覺訝異道:“娘子怎麼出來了?”他往我身後探頭,“王爺呢?”
“王爺還睡著。”我看著他,平靜道:“阿晉,你帶兵送我回去。”
“回去哪裡?”他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簡短答道:“回宮。”
阿晉臉色難看的像鬼一樣,“娘子睡糊塗了不要緊!王爺知道會殺了我的。”他年輕的面龐忽的生出一種堅毅之氣,“這些年王爺怎麼過的,別人不知道,我阿晉都知道!那次靜妃娘娘,若不是王爺喝了酒,靜妃娘娘又穿了身和娘子相仿的衣衫,王爺不會以為是娘子然後。。。。。。王爺沒有辦法,可是我讀知道,王爺心裡只有娘子,現在娘子好容易能出宮,為什麼不跟王爺走,從前走不脫,難道現在還不成嗎?”
我輕輕噓一口氣,“阿晉,我知道你的忠心,所以才託你救王爺一命。”阿晉睜大了眼睛瞪著我,“王爺帶了九王麾下的人出來,京中只怕亂成一鍋粥了,即便你們回去可以回說王爺並不曾找到我或說我逃了,可這世上哪來這眾口一致的?再者王爺若帶我走,太妃,隱妃與予澈該如何?皇上佈下天羅地網追捕我們之時不能不遷怒於他們,到時我便是陷王爺與不小不忠不義之地。若王爺在外安置了我,總有見面走漏風聲的時候,到時只怕後果更不堪設想。阿晉,你是王爺身邊最忠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