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葉瀾依。
自玄清離世後,本就喜歡穿綠色的葉瀾依愈加只穿青碧色衣衫,配著月白色紗裙,一應首飾多用純銀裝飾,冷清中更見柔婉。親王過世,嬪妃無需素服,瀾依只是以她的方式懷念著清,何況,自玄清離世,她已經很少願意再侍奉玄凌。
這樣的痴情,我是不能夠的。
我心中募然一酸,溫和道:“灩嬪請起。”
她靜靜神,一雙狹長幽深的雙眸只幽幽看著我,一言不發。我會意,落轎行至她身邊,清婉道:“秋色正好,灩嬪可願陪本宮走走?”
她輕輕搖頭,鬢角吹落的一帶髮絲鬆鬆落在肩上,須臾,又被風扶至面上吹亂。她恭順的神情與眼中深刻的凜冽迥然不符,她淡淡道:“多謝娘娘垂愛,嬪妾還有事先行一步。”
我瞧她神色如常,以為她已放下了對玄清的傷心,心下稍稍安慰,囑咐道:“斯人已逝,你多多保重自己。”
她原本沉靜著的面容,聞言不覺燦然一笑,露出細白如貝德牙齒,光豔四射,“這個自然,嬪妾是皇上的人,這條命矜貴保重,自是大有用處。”她倦倦打了個呵欠,呵氣如蘭,“長久沒有去獅虎苑走走了,也不知嬪妾從前養的那隻豹子多大了。”
我頷首到:“你既有事,先去也好。”
她停一停,“方才嬪妾從儀元殿來,皇上道深秋合歡落盡惹人厭煩,已下旨將鏤月開雲館上所有合歡盡數砍去。”
我心裡狠狠震了一下,憂慮與悲涼齊齊湧上來,似十二月冰水漫便全身,終究,只是未然一聲歉意,“皇上連這些合歡都不肯留下了。”
她輕輕一嘆,如煙眉宇間暗含迷茫與愁思,“那些合歡是先帝所賜,意在要王爺年年如意,歲歲合歡。”
那是玄清最當盛時的歲月,亦映著玄凌的落寞與寡歡,是不被父親所珍視的歲月,大約玄凌一生都不願去觸碰的回憶。
“皇上的旨意很對,人都不在了,何來歲歲合歡,砍了也好。”她不在意我微微驚愕的面容,目光輕輕在我面上一挖,不覺輕蔑一笑,“嬪妾曉得娘娘說不出口,也不能說,所以替娘娘說了。”
我心中一鬆,依舊是嫻靜姿態:“說什麼?”
她靠近我,語不穿六耳,“那些合歡是你冊封淑妃那日他送你的賀禮,是不是?未免你夜夜為此心痛,嬪妾便道自己夜不安寐,要留合歡烹煮療藥。”她扶一扶心口,“還好,皇上同意了,要人把那些合歡移植到嬪妾宮中。”
我深深凝眸,心底生出如水的溫靜安慰,“多謝你。”
她冷哼一聲,別過頭去,曲水髮簪上的銀流蘇沙沙的打在她光潔的額邊,有冷清曲折的光澤,“嬪妾是不捨得那些合歡花。”她瀲灩眉眼在我面上含嗔帶怨一掃,驟然化作冷毒利刃,她緩緩吐出幾個字:“別輕易放過他。”
我問:“誰?”
她漫不經心一笑,旋即有柔和的光豔輕盈漫上面頰,“嬪妾是說,胡蘊蓉只被降為才人,未免太便宜了她。”
我悠然一笑,深深頷首,目送她漫步而去,直到她一脈青綠消失與深宮永巷枯葉委地的轉角。偌大的紫奧城,繁華堆砌紅顏天地,只餘她一身淒寒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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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元二十八年三月初九,是率凌四十週歲的天長節,宮中皇帝生辰稱天長節,太后生辰為聖壽節,自皇后圈禁,我被立為皇貴妃後,我的生辰亦許稱千秋節,而今年恰逢玄凌四十一歲聖壽,雖有親王逝世一事,但在群臣奏請之下,天長節依舊是極改奢靡之能事。
三月初九之日,玄凌宴百官司於前朝紫辰宮下,大陳歌樂,傾城縱觀,天下諸州都令宴樂休假三日,在歡慶之宴上,奏慶生大麴千秋樂,丞相領群臣上殿,捧祝皇帝萬壽,玄凌喜賜四口以上官司員金鏡珠,五品以下官束帛,並喜題八韻詩以示群臣,
後宮的飲宴設在明苑,自紫奧城至明苑一路彩坊接連不斷,連綴著彩頭,彩朗,演劇採臺,歌臺,燈坊龍棚,燈棚無數,一路上,用綵綢結成的萬壽無韁,天子萬年,等大字赫然出現在彩牆上, 京城內外,金碧相輝,錦綺相錯,華燈實燭,瀰漫周匝,紫奧城及明苑,繡帷相連,笙歌互起,金石相輝,壇霞萬色,開始,樂人先效百鳥鳴,內外靜然,只聞半空和鳴,若蠻鳳羞集,自皇貴妃至最末的更衣,所有妃嬪坐於觀景殿內,有品級的命婦則坐於殿側兩廊,教坊樂等,兩邊對列杖鼓二百面,樂人強琶琵,方向,跳三臺舞之扣,小兒舞隊二百餘人進場,紅紫銀綠,色彩斑瀾,年紀不過十二,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