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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盧西亞舞娘對面的法國男子大腹便便,如同一塊不太高興的海綿一樣軟塌塌地癱在座位上,疲憊潮溼困惑兼而有之,顯然扮演的是命運蹭蹬的丈夫角色。窗邊坐著一位妙齡女郎。妙齡女郎很像是在托腮遠眺維也納或是佛羅倫薩。不久,一位衣冠楚楚的漂亮青年彷彿從布宜諾斯艾利斯走來般的走到女郎對面坐下。他們相視一笑。

餐廳裡有客人離去,有客人落座。音樂像蠟燭的火苗一般微微晃動著。

在進餐的過程中,我問了薇奧萊特一些繪畫方面的問題,像各個美術館的位置,以及美術館裡收藏的主要作品之類。她把她所知道的告訴了我。

"你現在對繪畫藝術有興趣了?"她問。

"有點興趣了。"我說。

主菜吃完,侍者上前撤去多餘餐具,送來香草口味的冰淇淋甜點。

"好了,豐盛晚餐已經到了尾聲,甜點也端上來了。"她抬起眼睛,"現在可以說說是什麼事了嗎?"

"是這樣的,"我儘量保持平常語氣,說,"我有事相求。"

"有事相求?"她問,"是什麼事呢?"

"我想請你做我的導遊。"

"你想請我做你的導遊?"

"是的。但不是其他方面的,只是藝術館和畫廊的導遊。"

她放下手中的小勺,交叉起手指,指背支住下巴,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可以說說這樣請求的理由嗎?"

"理由不太容易解釋清楚。"

"試一下。"

"我要在巴黎找一幅畫。"我說。

"找一幅畫,在巴黎?"

"是的。"

"如果是找一幅畫,我大概是能幫上一點忙。"她說,"只要知道畫名或是作者,很容易就能在藝術品資料裡查到。不知道你要找的是什麼畫呢?"

"不容易解釋的就在這裡。"我說, "我不知道那是什麼畫。"

"你的意思是不是說,你既不知道畫的名字,也不知道畫的作者?"

"是的。"

"那麼擴大範圍來說,畫的年代、風格、主題,流派應該還有數吧?"

"不知道。"

"最粗淺的,是水彩,水粉,速寫,還是油畫?"

"一無所知。"我搖搖頭。"要找的是什麼畫,我根本就不知道。"

薇奧萊特默不出聲地注視著我,彷彿我是一塊正在融化的香草冰淇淋。玻璃碗中的冰淇淋確實正在融化。球形冰淇淋上點綴的碎果仁漸漸深陷濃稠的奶油中。

"你的話有點不合情理。你要找畫,卻不知道找的是什麼畫。既然你不知道要找什麼畫,怎麼又知道自己是在找畫呢?"

"我沒有辦法解釋。"我說,"但我確實是要找一幅畫,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畫。"

"如果你不知道在找的是什麼畫,從反方向說,即便你找到了畫,畫就放在眼前,你又怎麼知道這是你所要找的畫呢?"

"如果畫就在眼前的話,我想我可以知道這是我要找的畫。"

"怎麼說?"

"只是一種朦朧的感覺。"我說,"被找的畫是預定的,找畫的我也是預定的。畫和我,就像鎖和鑰匙一樣,可以假設這是一一對應的關係。"

"或者你是鎖,畫是鑰匙?"

"也可以這麼說。"

我們沉默了一會。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的話?" 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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