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第觀念”。再說年齡和我相仿,當他們的老師,簡直是‘趕鴨子上架,’只能勉為其難,就當互相幫助,教學相長吧。
一下來了這麼多的實習大夫,有時連坐的地方都沒有。急診室又是重點科室,實習大夫幾乎是一撥接著一撥。除了患者,全是白大衣的影子。雖然秩序有些亂,還是忙中偷閒,給實習大夫們剖析典型病例,講解診治方法。都是過來人,我自己有切身體會;實習是很關鍵的環節,一旦踏出校門,就全憑自己的悟性了。光有理論沒有實踐等於紙上談兵。我和實習大夫有了更多的共同語言,他們和我似乎也更近乎,混在他們中間顯然就是大師兄了。他們一口一個“老師”叫著,倒使我多了幾分尷尬。自己掌握的這點“皮毛”,何以能為人師。慚愧!
“嘿,方昊!”我回頭一看,是位女生,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我:“又不認識了?”我覺得有些面善,好像在哪見過,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她咯咯一笑:“真是貴人多忘事,想想,再想想,在松花江上。”她見我迷惑的樣子:“我是魯華!”這邂逅太意外了,我緊緊地握了握她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是我們的緣份。”她那雙眼睛熱辣辣的,看得我有些侷促不安起來,“走,我請你吃飯。”她挺大方的說。“該我請你。我是東道主。”她又咯咯的笑起來:“我才是東道主呢。”
這裡的習俗,女同志很少下館子,她卻帶我到名氣最大的鶴嶺飯店,旁若無人的在最顯眼的地方坐下,點了四個菜,要了兩瓶啤酒。她忽然挺認真的問我:“工作還順利嗎?”“挺好的。”“我聽說你原來搞外科的,怎麼又搞內科了?”我苦笑中露出幾分艱澀:“一言難盡,身不由已,反正是一生交給黨安排吧。”“看不出你思想還挺進步的,怎麼連個團員還不是呢?”“不夠條件。”“啥條件?”見她窮追不捨的問,我有些不悅,“哪壺不開提哪壺,你不是查戶口吧?”她莞爾一笑,“人家關心你嘛。”我喝乾了杯中的啤酒,站起身來,“對不起,我要上夜班,先走了。”她瞪大了眼睛,“你這人,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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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歲末年尾,望著撕下的一張張日曆,心中湧上了一股莫名奇妙的惆悵,是光陰流逝的無情,還是碌碌無為的內疚!?
在走廊碰見了老武,他和幾個南方籍人興高采烈的往外走,問我:“春節,回家嗎?”我苦笑,“你們回家?”“是啊,趕回家過春節。”我恍然想到,春節又快到了,家在遠方的職工都請假回家省親了,而我的家在哪裡?母親仙逝之後,我只有家鄉沒有家了。我祝福他們:“回家團聚,過個好年。”和老武握了握手,“祝你一路順風。”
這情景,又勾起我的鄉愁,心中怏怏的,頭有些發沉,早早的躺下了。一宿做了好多夢,依稀記得,都是南方的人和事。母親慈祥的笑臉,梅姣豔如桃花的面靨,不時入夢來。陳慧一早就跟我說:“做夢了吧?說了一宿夢話。”
我衝了個冷水臉,早餐也沒吃就去上班了。撐了一天,忙的暈頭轉向,回舍就躺下了。我覺得近來身體有些透支,還有潮熱,懷疑自已真的得了肺結核。近來視力不濟,看書久了兩眼發澀,走路時,兩眼模糊,常常見到熟人走近了才認出來。在學校時,我就有輕度近視,恐怕近來加重了,我得去配副眼鏡,以免給人以孤傲之感。
一到年終,都要例行“評比”,選先進評勞模。大家心裡都清楚;不過是“走走過場”,但也不得不坐在那兒應景。陳慧卻不以為然,他說:“人生小天地,大舞臺。只要你注意察顏觀色,就能發現不少問題,悟出一些做人的道理。”
可能是酒後吐真言,他發表了一番高論:“人都是以個人為中心,功利為半徑來畫圓的,圓的大小一定符合他本人的品格。在人際關係中,我奉行的原則是;最好是利已不損人,迫不得已時,利已少損人,決不做損人不利已的事。”我挺贊同他的觀點,但具體應用起來,恐非易事。陳慧說:“你不要忘記,為人練達即文章,這才是真諦啊!”
第十三章 新一年世事難料 當'和尚'前景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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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一九六五年,充滿希望的一年。國家已從三年災害中走出困境,經濟上全面復甦。雖然在抓“階級鬥爭”、 搞“社會主義教育”,人們對運動已習以為常,只要不餓肚子,怎麼折騰都行。從懂事起,我就耳聞目睹了各種運動。“樹欲靜而風不止”,我隱隱的感到“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先兆。
大年三十,我自願當班夜值。反正我沒有家,也可緩解“每逢佳節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