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從昨晚到現在整整十個小時了,沒有尿,這就提示腎功出了問題。”“那腹部症狀怎麼解釋呢?”我問。崔主任說:“要學會自己思考,回去翻翻書吧。”
查了書,方知流行出血熱,是一種嚴重的傳染病。和野外的鼠類及一種俗稱“草扒子”的蟎蚊有關係,以“腎臟損害”為特點,面板粘膜都有出血點。腹部症狀乃是腸管廣泛出血而致。我問賈岱正:“什麼是草扒子?”賈說:“我也沒見過,聽說是一種蟎蚊,叮進人肉裡,就不出來,荒甸裡最多。
”我去內科想再看看病人。在內科實習的楊婕說:“已經死了,死於急性腎衰。真兇險,連搶救餘地都沒有。”她提醒我,“‘傷寒和出血症‘都是惡性傳染病’,可我們並沒有嚴格的防護措施,你是隊長可有責任啊。”我如醍糊灌頂,意識到自己的疏忽。當晚召集大家開會,總結了近幾天的實習情況,強調注意個人防護。賈岱正小聲跟我說:“我們是否和校方說一下,回附屬醫院實習。”我沉吟著:“剛來,看看再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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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蘭是東北典型的古城,又富有邊城特色。依山傍水,風光秀麗,物產豐富。縣城不大,只有一條通往江邊的街道,大多是平房,有黑瓦青磚的,也有苫草泥壘的,顯的古樸簡約。商店、飯館也大都集中在這條街上。
六二年的春天,還沒從“三年災害”的陰影中擺脫出來,但就生活條件而言,依蘭比合江市好多了。每人發的助學金和實習費加起來有二十元,不再那麼捉襟見肘了。於是填飽肚子之後,也能到飯館裡打打牙祭,小店裡寸把長的一條油炸魚只賣兩毛錢,常吃得魚香滿腮;磯忒蔬菜陸續上市,也較便宜,更使我們飽了口福。我是從這時候起,喜歡吃青椒、茄子、黃瓜、西紅柿的,味道似乎和南方的不太一樣。
地方風味小吃挺對我的口味。有一種朝鮮族人做的打糕,又粘又餈,比南方的年糕還好吃。還有一種粘黃米做的“切糕”,中嵌蜜餞、紅綠絲,很像南方的甜點。但我最喜歡的還是“大米飯”,這裡的朝鮮族人種水稻,大米特別好吃。在飯店裡三兩糧票就能吃到滿滿一碗。一個月下來,人胖了許多,面色也紅潤了不少,我還發現兩腿的浮腫消失了,這可是意外的收穫啊。
賈岱正神秘兮兮的對我說:“你看出來沒有,金鑫看上楊婕了。”我一愣,“你怎麼知道?”“你沒看金大主任,天天往我們宿舍跑啊,總跟在楊婕屁股後面轉。”賈岱正斜眼看著我,“你不信?那咱們就打個賭,今天是禮拜天,要不一會,金鑫就來了。”果然,說曹操,曹操就到。金鑫打扮的整整齊齊出現在我們面前。賈岱正露出得意的笑容,“咋樣,我沒說錯吧。”
金鑫進了屋,撒眸了一眼,“今日天氣好,悶在屋裡太憋屈了,出去蹓達蹓達吧。”賈岱正笑著問:“上哪啊?”“戲院。”“這還有戲院?”“就是小劇場。”“你請客?”“當然。”“好!”賈岱正說,“我們都去。”
我們十人簇擁著進了小劇場,引起了場內的一陣騷動。當地人聽說來了這麼多大夫,都側目而視,品頭評足,議論紛紛。金鑫跑到後臺,和一個管事模樣的人,嘀咕了一陣,精彩的節目就上演了。
上演前一位穿紅著綠的女報幕員,嗲聲嗲氣的說了幾句歡迎詞,賈岱正帶頭鼓掌。這戲院不大,挺像江南評彈的茶座,但氣氛要濃烈的多。抽菸的,喝茶的,嗑瓜籽的,還有穿梭的小販,很像舊社會的茶館。
先出場的是一男一女,唱的是“二人轉”,邊扭邊唱,一問一答,挺噱頭逗哏的,十分詼諧風趣。但內容不乏低階趣味的葷段子。表演也有些猥褻行狀。但人們卻看的津津有味,不時報以熱烈的掌聲。
賈岱正拍著掌對我說:“這才是真正的二人轉,雖然土氣,但地道。”最後演出的摺子戲“花為媒”,唱得婉轉悠長。我有些耳生,就問賈岱正:“這叫什麼劇?”“評劇,這是北方的評劇。你聽說過新鳳霞嗎?”我搖搖頭。“你真是個戲盲。”我確不太喜歡戲劇,也缺乏文藝細胞。只聽說過京劇、越劇、黃梅戲,還有一個旋律總迴繞在我的心頭,那就是家鄉的婺劇。賈岱正見我走了神,咳嗽了一聲,又朝我擠擠眼,“你看。”順著他指的方向,金鑫和楊婕雙雙出了門,我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賈岱正詭秘的說:“對上象了。”學校並沒有明示學生不能談戀愛,況且已是實習畢業階段,但我總有一絲擔憂,怕弄出什麼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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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分配主要面向農村和工礦企業,有訊息說,由於下放工作的衝擊,畢業生分配形勢不容樂觀。因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