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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己“生不逢時”。

我出身於一個名門望族,堪稱書香門弟之家。祖父曾入仕翰林。父親排行老三。祖父希望他能文武全行,承繼家業,取名方斌。但他文沒能成為儒官,武也沒成儒將,而成了儒商。是浙東赫赫有名的商界鉅子,經營文化企業,開著書店,辦著印刷廠,還印著報紙。解放後,沒能意識到經營的文化企業是危險的宣傳輿論工具,而落入了萬劫不復的災難,成了“保護民族工商業”幌子下的冤魂。從此,厄運降臨,家破人亡。

我們兄弟有三,長兄方弘,早年參加革命。曾任浙東師範學院校長。反右時,因領導不力,不能按時完成“右派名額”。自己也墜入深淵,清除出黨,去農村改造。二哥方凱;抗美援朝回國後,得知家變,就留在了東北。分配在合江鴨山煤礦工作。

五七年的這場政治風暴,險些使我失學。由於母親的堅持,才完成初中的學業。在“階級路線”喊得震天響的歲月,我不可能再有升學讀書的奢望。又是母親睿智地決斷:讓我去投奔北疆的二哥。

(1—3)

在南京“下關”站下車,隨著人流登上江邊的渡輪。登上甲板,放眼望去,滾滾長江天際流。遠處白帆點點,空中江鳥翱翔。使人寵辱皆忘,心曠神怡。

我望著滔滔江水,激動不已。一切愁緒和煩惱都拋到了九宵雲外。“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人物……”我忽然感悟到,母親常說的話,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人生不正是逆水而上嗎!

登上北岸的浦口,已有一列空車等在那兒。車廂挺空,每人都能佔據一長椅。天氣十分悶熱,車廂裡更是蒸蘢一般。我捨不得買五分錢一支的棒冰,灌了一肚子涼開水。好的等車時間不長,火車就啟動了。

列車在津浦線上飛馳,我的心也隨著車輪震盪。景色隨著夜色的降臨,逐漸朦朧。到“蚌埠”天已黑定了。氣溫下降了許多,晚風已有些許涼意。昏暗的列車燈光,幽幽地。勾起了我的鄉愁。我感到孤單寂寞,有如失群的孤雁。心裡酸酸的,只想哭。我自己也搞不清楚,何以會如此脆弱,如此兒女情長!?

節奏的咣噹聲有如催眠曲,我終於架不住疲勞和睏倦,枕著小皮箱,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一幕幕情景又不斷閃現,慈母的面容一直伴著我。時夢時醒中,過了徐州、濟南還隱約地聽到了過黃河大橋的隆隆聲。一輪紅日升起時,抵達了天津。

再往北的沿途風光有些蒼涼,天地似乎都蒙上了一層黃色。莊稼稀稀落落的,農舍都是土坯石壘的小平房。沒有了青瓦白牆的江南式農舍,更沒有荷塘柳色的風光。列車越開越快,停靠的車站越來越少。夕陽西沉時,抵達山海關。我陡地精神起來。車剛停穩,就下了站臺上了天橋。踮腳翹首眺望萬里長城。上地理課時,我就神往過天下第一關的雄姿,遠遠望去:一條灰色巨龍蜿蜒在崇山峻嶺之中。在晚霞中閃著氣勢磅礴的光輝。我想起了關於長城的美麗傳說,尤其是‘孟姜女千里尋夫哭倒長城’的動人故事。往事越千年,關隘依然在,幾度夕陽紅。不知誰的一首詩忽然闖進腦簾“身上征衣雜酒痕,遠遊無處不*。此身合是忘家客,風雨登輪出國門丨。”這不正是我目前心境的真實寫照嗎!從此,登車出關淪為天涯人!

(1—4)

一片燈火輝煌中,抵達瀋陽。我沒有出站,直接乘上了北上的列車。抵達哈爾濱,已是7月16日的傍晚了。掐指一算,整整五天四夜。

一下車,一股涼意撲面而來,我不禁打了個寒顫,一撒眸:人們穿的都為長衣長褲,少有我這樣“短打扮”的旅客。難怪把黑龍江省的氣候描繪為“長冬無夏,春秋相連”。我的衣裝都辦了行李託運,看來只好挨凍了。

我坐在站前廣場“紅軍紀念塔”的底階上,仰望紀念塔頂的坦克塑型出神,望著朦朧的樓廈,恍然間,疑似到了異國他鄉。早就聽說哈爾濱是個美麗的城市,有“東方莫斯科”之稱。一首“我的家東北在松花江上”曾唱遍了大江南北。想不到,我竟來到了她的身旁。

夜深了,我覺得瑟瑟然,飢腸轆轆。摸著*口袋裡的五元錢,猶豫再三,來到小賣店。頭戴方巾身著長裙打扮的售貨員,聽不懂我的“浙江方言”,我只好像啞巴似的比劃指點,買了個麵包。味道還不錯。

入夜起風,我進了候車室。椅子上已坐滿了人,只好在樓梯上找個乾淨的地方坐著,胡思亂想地苦捱了一宿。第二天一早,登上開往合江的快車。

車廂擁擠嘈雜,旅客滿滿的。打扮各有不同,說話南腔北調。但聽不到我熟悉的鄉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