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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老孃靜靜地問他,是不是回不來了,他沒有說話。

但他已抱定赴死的決心。

鎖雲超走到隊伍前,看著個個屹立如山的新86師官兵和全體竿軍的千餘條漢子,開了口:“弟兄們——”

他喊出這一嗓子,卻又停住了。

這個時候,他覺得,再講什麼都已經多餘。

國殤(2)

他搖了搖頭,淡淡地道:“俺沒個啥好掰扯的,俺現在去打鬼子,俺在前頭走,願意的,就跟著。”

說完,他一馬當先,大步向前。

身後,副官頭一個跟了上去。

緊接著,是一排排腳步,一排排官兵、竿民。

這一刻,整個坪場上默然無語,一片寧靜中,只有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響,一排排官兵、竿民緊隨在鎖雲超的身後,彷彿勢不可擋的一道洪流。

路兩旁,人群默默地聚攏。那是老人、孩子、婦女,是無數的竿民老幼。那中間,有龍太爺、瞿先生、龍貴、月月,有被抬來的耀武和他懷抱著的虎崽……

沒有難捨的告別,沒有殷殷的叮嚀,沒有牽衣頓足,甚至沒有揮手相送,鄉民們就這樣默默地夾道而立,默默地目送著自己的親人、自己的子弟奔赴決死的戰場。

新86師和竿民出發的那天是五月初二。

第二天,五月初三,是虎崽滿五歲的生日。

這一天的虎崽一身嶄新的長袍馬褂,頭戴瓜皮小帽,打扮得完全像個小大人。

按照麻溪鋪的規矩,蒙童滿五歲,就要到青溪書院上學堂拜先生,開筆唸書。

一大早,虎崽被就打扮齊整抱了上滑竿,被太爺和耀武帶著往青溪書院走。六伢子提了扎紅帶彩的束脩禮品、筆墨文具跟在後頭。

看著虎崽,太爺是越看越不捨得把眼睛移開。

他問虎崽:“虎崽上了學堂,都打算讀些什麼書,學些什麼道理呀?”

小小的虎崽大聲道:“阿爹講了,讀聖賢書,學忠孝仁愛,禮義廉恥。”

“對嘍,虎崽幾多聰明幾多乖喲。”太爺拍拍他的小腦殼,眉開眼笑。

兩乘滑竿抬著太爺、耀武和虎崽,走在街道上。

一路之上,卻是氣氛壓抑,家家戶戶冷冷清清。

打量著眼前沉悶的壓抑,太爺的眉頭不禁越皺越緊。他的長煙袋突然一敲轎槓,轎伕趕緊停住了腳步。太爺吩咐道:“抬我到屈子牌坊去!”

明天,五月初四,就是竿子營的端午節。但太爺在屈子像周圍看到的,卻是一片死氣沉沉。龍貴、五叔、廟祝和幾名寨首倒是在,但燈籠、扎彩、鑼鼓、龍頭卻是雜亂地堆了一地。

打量著眼前的雜亂,太爺板著臉走上前。他伸手在一個龍頭上一抹,手指竟抹上了厚厚一層灰。他就威嚴嚴地開口道:“搞什麼名堂,啊?大過節的,如何還是這樣個場合?牌坊、牌坊不扎紅,傢伙、傢伙不收拾,不用過節了?”

太爺發了火,幾個寨首都嚇得不敢做聲,只有龍貴小心翼翼地講,不是大家不準備,實在……實在是不曉得該不該準備啊。

“該不該?”太爺眼睛一瞪,“竿子營過端午節,那樣大的事,什麼叫該不該準備,啊?”

看龍貴被訓得不敢介面,五叔只好講,這九弓十七寨的青壯男人不都出兵打仗上了老崖口嗎?竿子營上上下下,如今光剩了老的老,小的小,這哪家哪戶如今不都為自家男人懸起一顆心?哪裡還有過節的心思?話又講回來了,就算要過,沒得頂事的男人在家,這祭屈子、賽龍船,它也沒人祭沒人賽啊。

聽到五叔這樣講,太爺長嘆一聲:“老五啊,你怎麼這麼糊塗?青壯男人打仗去了,家裡就連過節都不準備了?外頭的鄉親本來心裡就不定,你們還不想辦法寬大家的心,是不是想讓這些老老少少、婆娘細伢崽越發覺得自家的人回不來了?都給我聽清白,從現在起,不光要準備,還要準備得比往年更排場、更熱鬧!屈子牌坊、青巖河,還有麻溪鋪街街巷巷、家家戶戶,都得給我張燈結綵,香燭、祭禮、龍船,一樣樣都得要熨熨帖帖!”

五叔和眾寨首、鄉紳互相看看,這才明白了龍太爺的意思:“我們這就去準備,一定搞得它紅紅火火、熱熱鬧鬧!”

太爺這才重新上了滑竿,帶了耀武和虎崽往青溪書院走。

青溪書院教室裡,滿堂學童坐得整整齊齊。月月拉著打鬼子,站在瞿先生面前——打鬼子也在這一天開筆發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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