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來。
“時候不早了,讓我家小姑娘和火翼少爺見見面吧!”婦人提醒著,人們立刻歡笑著讓出了一條小路,我看見一位少女從小路的盡頭,燈光昏暗的堂屋內走了出來。
這家的小姑娘真的和我一樣是六歲嗎?看起來完全象個大人啊!她穿著織了繁複的緋紫色花朵的白色錦緞旗袍,也許是很美的吧,可是年幼的我完全沒有注意到。因為那時我發現不只是她,不只是那位優雅的婦人,這個庭院裡不論男女,所有的人都穿著各色的錦緞衣服,每件衣服的圖案千姿百態,但素材無一例外的都是這種緋紫色花朵————槿花。這裡的人是如此的偏愛槿花!
“小姑娘很喜歡火翼少爺呢!”穿槿花衣服的人們起著哄。那位說起來和我很般配的美少女似乎很滿意我的眼睛,把它們當成了整裝的鏡子,在她靠近的時候,我看見她眉間一片如槿花花瓣一般精緻而豔麗的緋紅胎記。
“她是你的新娘子!”那位婦人指著槿花胎記得少女對我說。
“新娘子?是可以吃的東西嗎?”走了半天,還被一群人圍著說了許多莫名其妙的話,我實在是又餓又累,此刻食物是我最關心的問題。
“這可怎麼說啊……反正娶新娘子的時候是要吃一頓的……”祖父被我問得有些為難似的,躲在鏡片後皺著眉頭笑著,好像在想什麼。
而那位婦人似乎有些遺憾似的:“看著火翼少爺和我們小姑娘站在一起就想到冰鰭姑娘,我家沒有年齡相仿的男孩子,真是可惜啊……”
我立刻想起了年糕被搶走的事:“才不要理冰鰭呢!總是跟我搶東西!”
“是嗎!”祖父忽然笑的有些古怪,“你的新娘子可別讓他給搶走了啊!”
“那可不行!我一定會把新娘子藏得好好的!”我的話讓庭院裡的人們快活的鬨笑著,開起了善意的玩笑。祖父則透過鏡片注視著我,用一種奇妙的表情:“藏在那裡最後還不是都被冰鰭找到!”
一點也不錯,雖然和我一樣都是尋找失物的高手,可是冰鰭的準確率更高,因為除了擁有和我一樣的眼睛之外,冰鰭還有一雙可以傾聽來自黑暗中無形之物聲音的耳朵啊!
“你準備怎麼辦呢?平時你都是怎麼對付冰鰭的?”祖父的話裡有一種勸誘……
“我當然有辦法!吃到肚子裡最保險啦!”我得意洋洋的大聲說。
不安的低語瞬間滑過整個庭院,又漸漸被沉默所吞噬。我沒有發現身邊的人們挪動著,讓到了遠處。槿花衣紋的婦人呆呆的看著我,戰戰兢兢:“到底是訥言先生家的……不是開玩笑吧?你真的要吃嗎?”
“不是你說的嗎?”因為疲勞和飢餓,以及小孩子的任性。我的脾氣也壞了起來,“你說來你傢什麼也可以吃,讓我到飽的!”
如同弓弦緊繃一般的短暫沉默之後,忽然誰的大喊爆發出來:“不得了!他說什麼都要吃啊!”
“快逃啊……”張惶呼喊的語尾像被吞吃了一樣驀然的消失在夜色裡。我聽見奇怪的聲音,像無數昆蟲翅翼在撲閃一樣的聲音。
如同離弦之箭般,不可收拾的光流繚亂的掠過我的眼前,像除夕夜的煙火。
祖父拉著我的手,鎮定的向門口移動。似乎有許多不成形的東西在晃動逃逸,像輕柔但卻紛亂的羽毛一樣不斷撲打到我臉上。我不得不閉上眼睛。
“對不起啊,訥言先生,可能不能把小姑娘嫁到你家去啦!”我聽見那位婦人乞求的聲音。
“真失禮,我家可是很期待呢!”一向寬容的祖父忽然不依不饒起來,“我們可再也不來啦!”
忽然之間,混亂的聲音和羽翼的觸感消失了——我知道我們已經跨出了大門。
我睜開眼睛,眼前是漆黑的夜路。我學著大人那樣嘆了口氣:“結果還是什麼也沒吃到……”
祖父微笑了起來,託了託眼鏡:“想不到火翼也很厲害嘛!”
“什麼啊?”我不解的抬頭看祖父。
“這家人也沒有什麼惡意,可就是糾纏不休的。”祖父嘆了口氣,“我讓你和冰鰭不要透露真實的身份也是為了防這樣的人家,萬一讓冰鰭和這種人定了親可就一點辦法也沒有啦!”
“這是怎麼回是啊,爺爺?”
“我本來是想讓火翼你和她家的姑娘定親的。你和女孩子的婚約當然是無效的,日後就用這個來搪塞這家人,”祖父鬆了口氣似的大笑起來,“這招可有點險呢,萬一那個女人發起狂來……”
“會吃掉我嗎?”我有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