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水珠抬起頭來,這時我才發現,爸爸把他的手錶給
我留在鏡臺上了。
一陣感激和輕鬆,使歡樂又重新回到我的心頭。我高高興興地抓起爸爸的大手
表,鬆鬆垮灣地往手腕上一套,然後把毛巾丟在洗臉池裡,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
我把課本、作業和文具收進書包。抓起來就跑過客廳,只見爸爸沒吃完的早點還放
在桌上,於是我把它們也統統塞進書包,端起盛粥的小鍋就匆忙地喝了起來。
這些舉動,都被正準備上班去的媽媽看到了。她一邊收拾檔案,一邊衝我喊道:
“又吃剩飯!你的飯在廚房裡,自己去端!”
“不用!”我匆匆喝了幾口,拉開門就往樓下跑。
“你就那麼忙嗎?”媽媽嗔怪地叫道:“吃飯都顧不得啦?”
這時我已經從樓梯底下推出腳踏車。跨上一條腿,就象出窩的燕子一樣,一溜
煙飛出了院門。
大街上,朝陽明媚,晨風清涼。我騎著車子,卷在上班人流的潮水中,沿著於
淨整潔的街道一直向公園飛去。
在這個公園的山後,有一片濃密的樹林。樹林中間,有一塊綠草如茵的空地,
那裡有一座不知道是那個朝代修下的石築高臺。這座高臺已經頹勢破敗了。四面的
磚壁上長著灌木和青松,臺頂上,漢白玉石的欄杆已經殘缺不全。巨大的鋪地青磚
也破碎了。碎磚亂石中,長滿了青苔綠草和星星點點的黃色或紫色的小花。在石臺
的東面,有一條臺階直通高高的臺頂。
當我終於鑽進這片空地,大步登上臺頂,並坐在石欄杆上以後,快跑後的喘息
和心跳很久才平息下來。
我環顧了一下四周,除了欄杆外面的青松伸出枝梢,在晨風中輕微地晃動外,
一點聲響也沒有。
我開啟書包,一邊掏出點心啃著,一邊拿出我今天早上必須溫習的俄文課本。
我皺著眉頭翻了翻這門我最討厭的功課,一種無可奈何的心情頓時湧上心頭。我不
禁深深地嘆了一口氣,昨天晚上在我房間裡發生的情景,又浮現在了眼前……
“你把這一課給我背出來。”
爸爸此刻正和媽媽一起坐在我的桌子前面,手裡拿著我的這本俄文書。由於背
向檯燈,他們的臉都很暗。
我規規矩矩地坐在床沿上,應付著這場不曾防備的考試。說實話,我根本無法
把它背下來,因為那根本不是我們的作業。但爸爸向來是嚴厲的,在這種時候不容
我不要強。我只好儘量背得快一些,管它對不對,只要顯得熟練就有可能混過去。
這可真糟糕。三十年前,爸爸媽媽都在蘇聯學習過,這點俄文當然難不住他們。
我的臉紅了。
“一個學生,不老老實實地掌握功課,投機,取巧,這叫什麼態度?”爸爸聲
色俱厲地說著,好象我是一個只知淘氣的糟糕透頂的學生一樣。這真使我滿肚子都
是委屈。
“爸爸!在學校裡我的各門功課都是最好的,就是俄文我實在受不了。它實在
太枯燥了。再說,我又不想當翻譯,學好了有什麼用!”我忍不住為自己爭辯起來。
本來麼!我在學校裡所有功課都學得不錯、不管是文史地還是數理化,我的成
績都足以叫爸爸自豪。這也沒什麼奇怪的,因為我從小就喜歡它們。但是俄語,它
算什麼呢?在學習的時候,整整一個班的中學生跟著老師喊什麼:“媽——媽”,
“爸——爸”,“桌——子”,“椅——子”,我一點也不喜歡它,也斷定我將來
根本用不著。所以,去年考試,這門倒黴的功課使我破天荒第一次鬧了個不及格。
從那以後,爸爸就不再誇獎我,而是越來越嚴厲了。
“有什麼用?”爸爸奇怪地看了媽媽一眼,“你看這樣的問題有多奇怪!”
媽媽笑笑,什麼也沒說。
“我問你,”爸爸合上書放在膝蓋上,“在我們的部隊裡,戰士們天天要出操。
可是齊步走和立正在作戰中有什麼用?難道有一個士兵提出這樣的問題嗎?”
我不說話,但我心裡認為這完全是另一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