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破了邱言身份,引得樓中諸人心思轉動,一時間暗潮洶湧,但真正感到難堪的,還是剛剛下了定語的高松一行。
那高松貶低邱言,結果一轉臉。邱言身份暴露,要知道,在傳聞中,邱言可是論敗了名噪一時的賀書長,這樣一來,無疑會讓人覺得高松的眼光不怎麼樣。
形勢比人強,他高松為了書院和自己的名聲,不得不站出來,與邱言印證所學。
卻沒想到。邱言卻是搖了搖頭,居然提出了手談對弈。
用手交談,就是下棋。
這倒也沒什麼,對弈本就是士人學子的娛樂方式。涉及到佈局、心智、應對,側面上也能體現出個人修養,那高松也就應了下來。
其實,眼下品評還未出爐。聚集於此的書生們,也知道不好喧賓奪主,都有所收斂。這以棋對弈,也算開胃菜,正好試探邱言深淺。
讀書人多惜名,不摸楚邱言的底子,沒幾個人會貿然出頭,畢竟邱言的名頭擺在那裡,縱然傳言難免會有所出入,但論敗賀書長確有其事,由不得旁人輕視。
只是,邱言隨後一句話,卻將人群引爆——
“邱某欲擺一局,恭迎各位,也無須一對一的對弈,但凡有心挑戰的都可出手,邱某一併接下。”
這話乍聽之下,似無不妥,但放到眼下的這個環境裡,那可就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了,要知道,邱言身份暴露後,立刻成了眾矢之的,在場之人,或明或暗,都有心要踩他揚名,只不過心有顧忌,這才各自按捺。
但邱言的這話一說,局勢立刻翻轉,不再是他等人挑戰,而是主動向在場之人發出了挑戰!
文人之爭,自古不絕,廟堂奪利,凡俗爭名,有幾個人能夠免俗?至少來到這裡的人,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懷著種種目而來,邱言的話在他們耳中,乍一聽似乎謙遜,但一轉念,就覺得狂到沒邊兒了!
都是寒窗苦讀出來的,自認不輸別人,此來東都,本就是衝著文動聖賢,直入士林,結果被淘汰下來,而今前來文軒品評,其實指望柳暗花明,又怎麼會承認技不如人?
更不要說,邱言話中潛意,分明就是沒把在場之人放在眼裡!
當下就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出來要和邱言理論。
就連那高松都是聞言一窒,眼中泛起寒芒,卻還是露出笑容,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有種冷冰冰的味道,就聽他道:“邱公子未免有些託大了,在場眾人,各有千秋,你即便自視博學,也不可能傲視當下。”
邱言點點頭,正色道:“這個我自然知道,不過邱某這次過來,本就要與他人交流所學,本想默默行事,沒想到成了這麼一副局面,與其等諸位車輪,倒不如主動接觸了。”
身後,劉展鵬等人暗暗叫苦,有心提醒邱言,又怕殃及池魚,只好強自忍著,在他們看來,邱言這是被擾了心境,進退失據了。
但實際上,邱言所說卻是心中所想,他本不欲挑起瑣事,可形勢一變,被推到風口浪尖上,卻又隨之轉念,意識到了其中契機。
“與其被動承受,不如主動出擊,再說了,這樣一來,不僅能名正言順的與人印證學識、文道,還能充實人道經歷,同時震懾後來者,斷絕旁人念想,防止日後再起波瀾。”
正所謂福禍相依,關鍵是調整心態,從容應對。
有了決定,邱言方才說出那些話,卻刺激到了高松等人,高松搖頭,跟著便道:“既然邱公子你已經有了決定,高某不好再勸,我略通棋道,便先讓我來投石問路吧。”
話落,就吩咐人去樓裡取棋盤,這文軒樓平時就供士子文人往來,琴棋書畫自不會少。
只是不等那人走遠,邱言就將之叫住,隨後道:“請兄臺取來一張布帛,邱某要親自畫上棋盤。”
“自己畫棋盤?”這一下,連高松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只覺得眼前這人太過古怪,其他人亦覺得邱言行事不著邊際,有故弄玄虛的嫌疑。
邱言卻不管旁人如何看待自己,他這次要擺下棋局、挑戰眾人,本就不是為了文道虛名,就算被人論敗也是無妨,關鍵是在和人印證學識的時候,總結出所需感悟。
愣了愣,高松眯起眼睛,看著邱言,見對方絲毫不為所動,最後轉頭道:“既然是邱公子提出的擺局挑戰,自要順著他的意思,去找布帛吧,再拿筆墨來。”
那人這才離去,沒過多久,就把東西拿來。
邱言也不耽擱,選了張桌子,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將布帛鋪好,用鎮紙壓住,拿筆沾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