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李珣展現出來的性格,不是百鬼的,也不是靈竹的,甚至與李珣曾經具備的、模仿的一切性情都不相同,若強要形容,倒是和當日,身分被古音喝破之後,那一段放肆無羈的感覺有些相似。
可是那一刻,李珣面對的是虛弱的古音、離心離德的妖鳳,就算碰上最糟糕的情形,他都可以全身而退,與現在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只能說,他的態度已經擺脫了外因的限制,自發自有,築基於無與倫比的信心之上,隨著時間的延長,逐步穩固,也許最終會成為他真正的性格,而如今,稍露鋒芒,已經足夠了。
便在笑聲裡,他大步上前,周圍或隱或現的眾多修士,竟然無一能上前阻擋,他就這樣,一步步走到諸宗宗主議事的大廳之前,視前方隱而不發的劍氣殺意如無物,伸手輕推,大廳封閉的門戶便向內敞開,露出其中臉色各異的人來。
明珠的光芒照亮了整個大廳,也使得各方的眼神沒有任何遮掩,將一些他仍不太習慣的眼神過濾掉,李珣昂然入廳。
此時的議事廳堂幾乎完全被幾位絕頂宗師佈下的氣機添滿,一步踏入,他便像是墜入了激盪的漩渦,身上衣物呈現出幾可目見的波紋,彷佛下一刻便會連帶著身體四分五裂。
如此囂張的入場方式,幾乎便是和廳堂內所有修士對抗,李珣卻像是完全感覺不到外界的壓力,面色不動,便連步幅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只有體內桀驁不馴的燃血元息低低咆哮,自發生成一圈穩固的力場,將外間不善的打壓遮蔽掉。
李珣不過走了十餘步,便從門口走到廳堂主位之前。
這時,主位坐的乃是厲斗量,旁邊就是羅摩什,中間象徵性地擺放了一張桌几,兩大正邪宗門的領軍人物均是眸光幽深,將心神集中在他身上。
李珣一直走到桌子跟前才停下來,與厲斗量和羅摩什如此接近,絕不是什麼好玩的事情,他只覺得全身上下有如針扎一般,全憑燃血元息高速波動,才消去那迅速增加的表皮淤血,沒有當堂出醜。
對此,他卻表現得渾然無事,甚至還用手指在桌案上敲擊兩下,然後才轉過身來,直面十九位正邪諸宗宗主。
確切地說,在場的宗主是十八位,天芷上人不在,不夜城前來議事的,是長老天河,也是李珣曾經見過的。
即使如此,這恐怕也是自殺鳳之役以來,正邪各宗宗主集合得最完整的一次了。
由此可見,他們對東海之事的重視程度,那根本已經到了不是你死,便是我亡的赤袒搏殺階段,諸宗甚至沒有給自己留下後路一至少,表面上是這樣。
數十道目光中,李珣看到了敵意、憎惡、冷誚、玩味……唯一沒有的,便是善意。
對此,他微笑以對,繼而朗聲開口:“諸位,現在,我來宣佈在最短時間內擊殺古音的計劃。”
碰地一聲巨響,身後的厲斗量重重拍擊桌面,雄渾聲音中似乎有金戈交鳴:“李珣!休得放肆!”
李珣的耳朵像是聾了,對後方驚人的威勢全無反應,他負手向前走了幾步,來到廳堂的中心,完全將後背賣給了通玄諸宗最強大的兩位修士,語調也沒有任何變化:“宣讀計劃之前,我先向諸位介紹一下古音現今的狀態……比如,她的求死之心、她的目的計劃之類。”
說完這些,他才回過頭去,微笑對厲斗量道:“厲宗主,你有什麼意見嗎?”
自從聽到“求死之心”的描述,厲斗量已經皺緊了眉頭,對李珣的擠兌,也漏了過去。以他的胸懷,倒不至於斤斤計較,但讓他再開口自取其辱,也是休想。
這時候,另一側的羅摩什笑吟吟地講話:“知己知彼,百戰不殆,李道友有什麼情報,我這邊是很感興趣的。”
這位一開口,邪宗諸宗主便紛紛附和。
“不錯,上師言之有理。”啞著嗓子說話的,是戰魔宗宗主李東覺。
“捐棄前嫌,同舟共濟,正是應對劫數的正道。”搖頭晃腦的,是毒隱宗的老妖怪,褚辰。
“快快道來,某家等的耳朵都癢了。”頗魯直的這位,則是極西之地的大日法尊。
李珣將這幾個相對面生的人物與心中既有的印象一一對應,卻是微笑不語,而說話間,廳堂內湧動的氣機暗流已經消除大半。
李珣則表現得滿不在乎,好像完全不知道這是將主動權拱手讓人,他還笑著向清溟那裡點點頭,一點兒都不在意對方刻意為之的冷淡。
“讓我們直入正題,我想,諸位首先必須明白的是,古音並不畏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