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守誠站在當日嚴武和鍾馗比武的原地,伸手撫摩著一棵竹子,閉上眼睛,當日所見的情景忽然浮現腦海……
黃褐和淡青之中忽然出現一抹驚豔的血紅,嚴武於斑斕顏色中的那一刀……
那一刀應該是無意識的吧?只覺得那種意境,說不出的奇妙,堪比李白月下狂舞的月華,潤物細無聲的花音。
他突然睜開眼睛,暴射出的神光將正對他的嚴麗孃的芳心震懾的波盪不已。
只見他猛的一拍竹幹,竹葉紛紛落下,他暗暗吸口氣,身側的精鋼長劍脫鞘而出,疾刺而出。嚴麗娘睜大眼睛想細看心上人的劍法,忽然覺得眼前幻現出一片五光十色,神搖目眩,本能地閉上眼。
睜開眼時,才見趙守誠矗立原地,看著一地的落葉。在他的劍上只穿著一片葉子。失手了麼?
嚴麗娘低頭看去,才發覺地上所有的落葉均是被斬成兩截。她正待拍手,旁邊一人溫婉地道:“傻妹子,還不成呢。”
抬頭一看,嚴武和鍾馗已經回來,站在一邊,顯然看見了趙守誠方才的那一劍。
嚴武朝鐘馗使個眼色。鍾馗聳聳肩,伸手摺下一根較粗竹枝,足尖一點,躍向還在看著落葉的趙守誠發呆。
趙守誠但覺風聲突起,抬手一格,去削鍾馗的竹劍。鍾馗在竹枝與趙守誠的精鋼長劍接觸時,收劍,再刺……
趙守誠手忙腳亂,往往要接實鍾馗的竹枝之時,他總是會收手換招,棘手之極——本來竹劍與鋼劍相交,必然猶如以卵擊石,然而鍾馗控劍極度巧妙,根本沒有給他去削劍的機會,更加惱人的是,鍾馗彷彿在挑釁一般,趙守誠感覺到,每每他出招,鋼劍都有接觸到實物的感覺,但是一要施力時,竹劍就盪開去。
他心念一動,出招之餘,仔細看鐘馗的出手方式,發覺鍾馗不止是使劍的手腕和手肘轉圜屈張,肩關節、腰胯運動乃至腳步挪移等等都與出手的節奏對應起來,那精巧的出劍實在是由那出色的身體協調所帶動的。他仿照鍾馗的方式,不再光靠手的運動來用劍。鍾馗眼中出現讚許之色,一邊嚴武也點頭不已,嚴麗娘眨著眼睛,還是不知道怎麼一回事。
鍾馗正要收手,豈料趙守誠越打越順暢,本來的全守之勢以扳成了三分攻勢,突然發覺鍾馗劍勢弱了些,壓抑多時的劍意開始爆發。
鍾馗見趙守誠的鋼劍又來削自己的竹枝,馬上回劍,正要後躍撤招。趙守誠手腕一抖,人則突進。鍾馗眼中只幻現出一片斑斕的色彩,不由得不閉上眼睛。他心道不好,憑著感覺以竹劍護住自己身上要處,但覺趙守誠以巧妙的力道將竹劍一下下盪開,自己已然是空門大漏。他大汗淋漓地睜開眼,趙守誠的長劍正指在胸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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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守誠收劍,然後笑了,在趙奉彰死後,嚴麗娘從來沒有見過趙守誠有這樣的笑容,如同融化的冰山,消雪的江河。裡邊還透著一種從來不曾有過的自信。
這就是自己每日擔心掛念著的心上人麼?嚴麗娘問自己,但覺面紅耳赤,心頭小鹿亂撞。
嚴武走上前去,拍拍趙守誠和鍾馗二人。三人和麗娘一起向淡竹閣走去。
路上,鍾馗罵道:“娘哩!早就知道會被這小子嚇一跳,誰想到這麼駭人。”
嚴武對趙守誠道:“怎麼樣?”
趙守誠淡淡道:“已然明瞭。”
嚴武又問:“這招有名字嗎?”
趙守誠想了想,突然站定,緩緩道:“斑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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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竹閣中,鍾馗記起剛才一戰,道:“那招象極了武少那日向我劈出的那刀呢。”
嚴武道:“我那日無意中使出,自覺再無當日靈感和情境可以用出那樣的招式。現在小誠居然想到反射日光,形成彩色帳幕,出敵不意,奪人眼目,再加上已經學會調控出劍力度。這招斑斕實在不簡單呢。”
嚴麗娘聽得自己的被稱作人中之龍的哥哥誇讚趙守誠,芳心暗喜。
趙守誠微笑道:“還是多虧兩位鼎力襄助。”
鍾馗撇嘴道:“少來,你現在還是這麼書呆子氣。算了,不管了。今天在長笑坊中聽到了一些關於太白先生的事。”
趙守誠道:“他還未離開長安?”
嚴武道:“應當是已經走了,那想來便是他在長安留下的最後一個傳奇了。”
嚴麗娘也有些好奇,這幾日他始終呆在沁園,一直沒有出去,此刻聽得有事發生,急忙問道:“什麼?”——
李白執牙版謁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