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慢慢走來的人,現在雖然只有小小的一個人影兒,但卻透著種說不出來的詭異氣息。
——獨自在荒山中行走,而且冒著這麼大的雨,行走得還能如此悠閒。
人影漸行漸近,那是個男人,穿著白衫衫和米黃色的長褲,衣服此時全都緊貼在身上,讓人可以看出他的削瘦。那實在是個很普通的男人,如果換一個場景,沒有人會注意到他,但秦歌與黃濤此時,卻同時發現了他身上不同尋常的地方。
他走路的姿勢很特別,似乎肢體有些僵硬,因而每一次提膝抬腿對他都好像是件挺費力的事。他的身子在行走時有些搖晃,因而兩隻手得端起來掌握著平衡。還有他的腦袋耷拉著,好像根本就不看前面的路,但他行走的方向卻正對著小樓。
秦歌與黃濤已經有些悚然了,因為那人行走的姿勢他們並不陌生。他跟昨晚從客車一側走過的“殭屍”竟然走得一模一樣。
那“殭屍”全身煞白,面無表情,真的猶如傳說中的鬼魅一般。還有後來他在崖上敲響的鼓聲,是那鼓聲引導車上的人來到了這幢小樓。現在,雨中那人的行走跟“殭屍”一模一樣,但他的身形顯然與昨晚的“殭屍”不同,他向著小樓直直地走來,帶著那麼濃的詭異氣息。
秦歌與黃濤全神戒備,一顆心已經提到了嗓子眼。
那人已經走到了門廊的底下,他一點停留的意思沒有,繼續向前邁進。
這時候秦歌與黃濤已經看得很清楚了,那人面色慘白,神情呆滯,眼睛裡泛著種死灰的顏色。他與昨晚見到的“殭屍”不同,那“殭屍”經過客車時曾有過片刻的停留,目光還與車窗裡的秦歌對視。他的神情雖然也很呆板,但空洞的目光裡卻透著野獸般的殺氣。
雨中的男人目光空洞得像是一個死人。
秦歌的雙拳已經握緊,他決定只要那人再往前邁三步便要出聲喝止他。如果他不聽,那麼,他只能衝出去阻止他了。邊上的黃濤顯然也是同樣的心思,他的肩膀動了動,似乎正勉力抑制自己的衝動。
那人在離屋門還有五六米遠的地方,忽然停住了。
他的頭抬了抬,似乎在向門裡的人證明他還活著,然後,他的嘴巴張開,一些嘶啞的嗚咽聲傳了出來,但沒有人能聽清他說什麼。接著,他似乎想再舉步往前,但身子卻晃動得更厲害了些。
在秦歌與黃濤驚詫的目光裡,他忽然重重地向前直直倒了下去。
秦歌與黃濤再不猶豫,齊身奔出。他們小心地將地上男人翻轉過來,只見他面如死灰,竟然連氣息都已經消失不見。
倆人合力,將這男人架到屋裡,再仔細檢查一番,秦歌搖搖頭,邊上的黃濤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這男人已經死了。
這樣的事情委實匪夷所思,大清早,一個男人走到小樓前倏然死去。這個男人從哪裡來?他的服飾以及膚色容貌顯示他必定是個城市人,他是如何從城市來到這荒僻的群山之中?他朝著小樓筆直地走來,好像這小樓便是他跋涉的終點,他可知道自己在小樓前的死亡?
秦歌和黃濤忽然間都想到了另外一個問題,這個男人是走到小樓前才死去的,還是走來時便已經是個死人?
樓梯上有腳步聲,秦歌回頭,見冬兒和蘇河從樓梯上露出臉來。他飛快地叫一聲,衝她們擺擺手,示意她們止步。冬兒和蘇河詫異地盯著地上的死人,目光中露出驚疑的神色。秦歌不管她們,和黃濤將死去的男人搬到了一側的房間裡去。房間的牆壁真的涮得很白,裡面飄蕩著一種說不出來的異味。
到這時,秦歌相信那就是死亡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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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外面,冬兒和蘇河已經走了下來,她們迫不及待想問些什麼,但秦歌不待她們說話,便搶先道:“小樓後面有間廚房,剛才我去看過了,裡面有鍋有灶,還有半罈子米。”
冬兒不滿地瞪著秦歌:“剛才那人是誰,幹嘛不讓我們見他?”
秦歌猶豫了一下,沒說話。
蘇河這時一拉冬兒的胳膊,低聲道:“我們還是去廚房看看吧,這一夜過來,再不吃點東西,誰都熬不住了。”
“可是我想知道這裡怎麼會平白無故多了一個人。”
“這些事還是留給他們男人去處理吧,就算我們知道了也幫不上他們什麼忙。”蘇河柔聲道,“大家都餓了,我們還是去做些我們能做的事吧。”
“要不要幫忙?”樓梯上忽然有個聲音怯生生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