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
她痛恨自己的模樣,她在夢中看見自己時,都恨不得將這張臉撕裂開來。
“您這樣漂亮的小姐,如果不給自己留下點美麗的回憶,那將是件非常可惜的事。”綠制服的小姐淺笑著說。
蘇河知道自己是美麗的,這樣的恭維她從很多人的嘴裡聽說過。但那是讓她痛恨的美麗,跟櫥窗裡的女人相比,她的美麗是卑賤的,而且,愈是美麗愈能映現出流淌在她骨髓裡骯髒的血液。
她的臉若寒霜。如果不是因為那個女人,她早就要拂袖而去了。
因為心裡有一個非常強烈的目的,所以,她知道自己該怎麼做。除了美麗,她的聰明是她惟一的安慰。
“我想在下個週末來拍一套寫真,我想像外面櫥窗裡那女人一樣美麗。”這樣說話的時候她覺得有些心虛,那樣的美麗,豈是一個凡夫俗子所能擁有的。
綠制服的小姐笑得更開心了些,她非常嫻熟地將各種套系都介紹了一遍,然後滿懷期望地盯著蘇河。蘇河隨手選了其中的一套,價格不菲。綠制服的小姐這會兒笑得都有些諂媚的感覺了,她更加熱情地要為蘇河辦理預約手續。
蘇河知道,預約是要交訂金的。她端坐不動,保持那種冷峻的矜持。
“我還有最後一個條件,就是希望能拿到一張外面櫥窗裡那女人的照片。”蘇河很好地掩飾了她心裡的擔憂。影樓裡估計不曾有過這樣要求的顧客,綠制服小姐會不會拒絕她的要求?那不過是一張照片,她為什麼要在索取照片時心裡這麼緊張?
綠制服小姐怔了怔,顯然對蘇河的要求沒有一點心理準備。但看著蘇河堅決的目光,她幾乎沒有猶豫,便笑吟吟地答應了,甚至沒有問蘇河要照片的原因。
“那位小姐上個月剛在我們這裡拍過照片,因為漂亮,所以我們留了一些當作樣片。如果您現在跟我預約您的套系,我現在就去美工室替您去找一下。”
蘇河用一百塊錢訂金換取了那張照片,她離開影樓的時候,又在櫥窗前與那女人凝視了一會兒,然後,這才到路邊打車回學校。
當天晚上,照片上的女人從枕邊第一次走進了蘇河的夢裡。她開啟窗戶,輕柔地挽著蘇河的肩膀,讓她進到屋裡。然後,那女人微笑著對蘇河說:“你也會成為像我一樣美麗的女人。”
蘇河哭了,因為心裡的快樂。
就從那時候起,她的心裡就堅定了一個信念——她也要變得像照片上的女人一樣美麗。
那一年,蘇河在南方一座省會城市讀大三。第二年,老家傳來訊息,她的父親死於一場意外車禍。又過了一年,她大學畢業,留在了生活了四年的南方省會城市。那年夏天,她一個人回了趟老家,當她再次置身那所她所有夢魘中心的老房子裡時,一些久遠的記憶讓她全身變得徹骨地涼。
她用最快的速度變賣了老宅,然後匆忙逃離了那座城市。
她決定這一生再不回來,甚至她要將整個關於這城市的記憶都從腦海裡刪除。她還發誓,從此以後,一定要快樂地生活。
快樂地生活,豈非是所有人心中的夢想?
——————————————————————
馬燈的光亮越來越微弱,但幸好,外面的天已經亮了。
雨還在不停地下。
黃濤開啟門的時候,雨聲如同猛獸般疾奔進來,帶著些清涼與舒爽的感覺。一夜不眠已經讓黃濤與秦歌異常疲倦了,孤燈枯坐甚至是比雨中跋涉更辛苦的事情,而且,你還得打起精神來,提防隨時可能發生的危險。還有這小樓中濃烈的腐朽味道,更是讓人無法忍受。
黃濤開啟了門,一眼便看到雨中有個人影正慢慢向這邊走來。
在雨中還能如此悠閒地行走,黃濤立刻警覺起來。他招呼滿臉倦意,正打算趴到桌上睡會兒的秦歌。秦歌精神一振,飛快地奔到門邊,與黃濤並肩而立。
外面的雨幕連線起了天與地,這樣大的雨在秦歌記憶裡似乎從不曾見過。雨幕讓人的視力變得有些呆滯,依稀可以見到遠處的群山蜿蜒巍峨,稍近些的山峰刀削過般陡峭險峻。小樓佇立在一片平坦的山包上,如果是晴天,視野應該頗為開闊。前面慢慢走來的人影離小樓大約還有五六百米距離,隔得遠,看不清楚,你只能感覺到他的行走十分緩慢。黃濤與秦歌此刻倦意全無,他們瞪大了眼睛,盯著雨中的人影。
在這時看到有人出現,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至少來人會告訴他們身在何處。但黃濤和秦歌都高興不起來,那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