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蓋後的再覆蓋吧。他讓瑪麗安站在大紅布上,然後用聚光燈打光線在上面,這樣瑪麗安的身上就塗上了不同深淺的紅色,一種沁血的感覺。瑪麗安背對著畫家,頭張皇地回過來,一隻手伸過肩頭,五指微微張開,一種把握不住的感覺。對於畫家給她擺的這個造型,她也不理解,畫家現在真是迷惑了眾人,他想創造一個什麼樣的傑作呢?
不羈的美女(法國)(9)
畫室外,利斯想明白了,自己也是模特出身,一開始畫家也是因為喜歡了自己才開始作畫的。但是因為喜歡,反而沒有精力去作畫了。人掉進水裡的時候,只會珍惜自己的生命,現在的畫家就如同掉進了水裡,以前的很多東西都在腦袋裡浮現,一幅畫可能刻畫一個人的人生,他的生命中只有繪畫中的線,雖然令人吃驚但他不就一直這麼追求的嗎?畫家的行為是喜新厭舊,但不是傳統意義上的那種,不是肉體的,不是裸體的,是一些說不清的東西…… 畫終於完成了,瑪麗安有種精疲力竭的感覺,她搖晃著穿上衣服,問自己能不能看看。畫家讓她說出自己的感想,瑪麗安雙手抱肩,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什麼也不說。畫家伸手想碰碰她,她回過神,轉身就跑掉了,怎麼叫也不回頭。她究竟看到了什麼呢,或許應該是一個謎吧,謎底什麼時候揭曉? 晚上,利斯悄悄地過來看畫。她的神情也很嚴肅,目光中帶著疑問和驚奇。她走到調色盤前,拿起畫筆,在畫前端詳一下,然後繞到畫框後面,在橫樑上做了一個十字標記。 畫家又回到畫室,把牆上原來封好的門板卸了下來。這時候,小女兒也進來了:“好漂亮呀,是那位漂亮姐姐嗎?”好像至今她是這幅畫的惟一讚美者。畫家拿出苫布將畫罩起來,他繞到畫的後面,看到了畫框上的記號,猶豫了一下,還是繼續下面的工作,他要把畫封在牆裡面,他捨不得將心血之作賣出去。這麼一幅獨特的作品就要與世隔絕了嗎?畫家真的是很有決心的,然而我們還是什麼也沒有看到。只是在他的小女兒幫他搬畫的時候,不經意間露出了一角——大紅的背景下是一雙蒼白的腳。 他把畫塞進牆的空隙,然後用磚一塊塊地碼上,再用水泥抹實,總之是儘量不留下什麼痕跡。他要求小女兒不要告訴別人看到了這幅畫,這是他們的秘密。畫家預感到這是一幅傳世的畫,但是他又不想就那麼賣給不懂畫的人。作為他的收藏品,這幅凝聚著很多人的血氣的畫作,他要為自己保留下來,等他死後,一切再揭曉。 洗乾淨手,畫家重新拿出一塊新的畫板,開始畫一幅全新的畫,幾乎不用思索,一揮而就。很快他就躺在床上,開始畫的回憶了,這時候利斯悄無聲息地進來,看了一眼他,沒有說什麼,徑直走到陽臺上。 畫家起身跟了出去:“你在看什麼?” “我在看流星。” “有什麼願望?” “流星來得太晚了……我什麼事情都不指望了。”利斯很沮喪但是很堅決地轉身走了。 畫家緊走幾步追上她。利斯不說話,躺在床上,慘淡的月光照在她大紅的裙子上,好像是從身上湧出的血,實在嚇人。畫家躺在她的身邊,執起她的手,緊緊地握住。利斯開口了:“在畫廊裡,看到你睡覺的樣子,就像死了一樣,我也有了同樣的感覺。”窗外分明是一輪圓月,但是那光卻著實讓人迷亂。
不羈的美女(法國)(10)
畫家沉沉地問:“死?……然後想到了什麼?” “美妙的愛情就好像是躺在墳墓裡開始睡覺一樣,不會甦醒了吧?” “我也想知道,人的身體弱下去以後,整個人都消失了,不能回覆到原樣的是什麼狀態。”畫家在心裡悼念著自己畫中的人物,一個個都會衰亡,都會不知所蹤的,是不是像畫裡那樣,就是一種覆蓋,一種重複呢? 第二天,大家按照約定來看畫,只有尼古拉和普魯斯滿懷期待,瑪麗安抱著膀站在門口,她實在是不想看到那幅畫;利斯也有氣無力的,她還是不明白畫家的意圖;知道了秘密的小女兒乖乖地站在媽媽身邊。畫家說話了:“我是不想結束的,和你們希望的正好相反……作品就像嬰兒一樣,為了瞭解他的成長,是需要時間的,我還不能完成……”說著,他搬開了畫板,“這是我最初的作品。” 畫面上是像初生嬰兒般蜷縮的背影,有技巧也有意境,但是惟獨缺少了那魂魄,因為利斯不在這裡,瑪麗安不在這裡,畫家更不在這裡。普魯斯喊著:“價格上升了!”對於一幅作品來說,或許它的意義不在它的藝術性,就像這幅作品——有人理解為是傑作的前奏,可是有人卻明白她只是一個附加。 看到了作品,眾人的反應也不一樣,利斯笑了,瑪麗安依舊是沒有表情,尼古拉的臉上現出失望…… 利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