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依依上了樓。
誰知過了一刻鐘,葉靜再出來看時,兵兵沒了影兒。
範修宜接到葉靜的告急電話,當天下午趕航班,天一挨黑回到家,劈面把葉靜罵一頓,罵一罵倒沒什麼,竟也跟兵兵一樣刻薄地說她連一個孩子都看不住,還不如一個保姆呢。
發動所有的親戚朋友,東尋西覓,又打電話報了警,折騰到週日中千,仍然毫無兵兵的線索。範修宜越來越狂躁不安,不停地摔東砸西。葉靜忍氣吞聲,熟視無睹。然而依依嚇壞了,躲躲閃閃,緊攥著媽媽背後的衣襬不放。
葉靜趕緊把依依送走,剛折回家,一個孩子慌慌張張跑來通報:他跟夥伴們捉迷藏時,在電影廠一間廢棄的倉庫裡,發現了兵兵,但不知後者是否還活著。
範修宜夫婦發瘋似地衝向倉庫。只見兵兵蓋著氈布,閉眼蜷縮在一骯髒的角落。範修宜大氣不敢出,慢慢走過去,伸手試試孩子的前額。溫熱著,頓時有氣無力地萎坐下去……兵兵失蹤,有驚無險,但此事在範修宜和葉靜心裡都打下了一個結。前者藉口兩個孩子在一塊不合,要後者不得再接依依到范家來惹是生非。她便逼問他:“到底是誰惹是生非,是我依依,還是你兵兵?”
“什麼你的我的?你根本沒把我兵兵當兒子看。”範修宜脫口也說了一個“我兵兵”,好不尷尬,把門一摔,揚長而去。
開門摔門之間,戶外的寒氣突然給她的身心一記冰冷的震撼。
離婚之人,大多有個性上的弱點,尤其是再婚之人,都不同程度地存在心理上的障礙。葉靜被範修宜父子有意無意視為保姆,人格受到極大的傷害。也覺得自己真的變成了范家的保姆。每天除了做家務,還要伺候不好伺候的兵兵,這樣,你跟這孩子、跟這孩子他爸,到底是一種什麼關係呢?
主次上看,範修宜每次回家,總是先跟他兒子親熱,把她晾在旁邊老半天:在外地打電話,也總是要他兒子先跟他寒暄,之後才跟她嘮叨。如果說離了婚的女人都有一種受騙的感覺,那麼再婚的女人,比如此時此刻的你,不是更有一種重新上當的感覺嗎?
這種感覺,在一天深夜得到了決定性的印證。葉靜被一陣電話鈴聲吵醒,抓起話筒,就聽見顯然醉酒的範修宜吐字不清地說:“××,找愛你。請相信我……相信我好了,我馬上跟那個護士離婚……”葉靜心頭一顫,努力鎮定自己:“既然這樣,你幹嗎要跟那個護士匆匆結婚呢?”
“暫時找一個……一個保姆嘛。聽說,你無聊的時候,也找……找……找低階的傢伙上床……是不是?你搞不懂這是怎麼回……回事是不是?嘿嘿……”“我不是××,我是葉靜。”
“別逗啦。我知道是你……”範修宜打了兩個飽嗝,“難道我會把號碼撥錯,撥到家裡去麼?”
“你他媽再撥一遍,我就說我愛你。”葉靜“啪”地砸下電話,翻身起床,覺得自己變了一個人,也需要紮紮實實醉一回。
××是一位影視界大腕,半老徐娘,有過兩次婚史,情夫不好統計,說話口氣極大,彷彿能把天下的男人都吞下。真不知她怎麼會看上範修宜的,是因為他那點可笑的禿頂嗎?
再婚不到一年。又得離婚,葉靜也沒什麼特別的感觸。生活又同你開了個不大不小的玩笑,一個人最尷尬的莫過於在這種玩笑裡認真了,除非,有可能,你被逼到懸崖上,不得不一錯再錯。而眼下,你還沒到那種地步,所以只好聽天由命。範修宜自覺對不起葉靜,大大方方給了她6萬元。
當葉靜跟範修宜辦完離婚手續,倒是兵兵有點捨不得她了,竟連著她不停地叫“媽”。
她笑了那麼一笑,無比艱難又非常堅決地匯入了喧囂的人流之中。
路過“商豪”大酒店,奇怪,她又隱約聽見了那曲加拿大民歌《紅河谷》,又被它狠狠地“咬”了一口,心裡要多難受有多難受,趕緊現場逃逸,一路上,嘴裡還不停地嘀咕:“神經病,神經箔…”不知是罵那酒店的音樂放送者,還是罵自己。
也許暫時需要一片清靜吧,葉靜不知不覺步入一家書店。
打從跟死趙原結婚,每當看見他那一壁櫃一壁櫃滿滿當當的書籍,就觸目驚心,嚇得她根本不敢進書店。對了,半年前,她聽說趙原的那本《秦漢墓葬考》出版了,不知這書店有不有?她想買一本。
找了很久,不見趙原大著,葉靜詢問值班經理,被告知此書在櫃檯上擺了3個月,無人問津,現已入庫,準備特價處理。葉靜又問有多少冊?經理估計有50本。葉靜說她全買了。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