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某班某某人愛女生不要臉”之類的鬼話。
老師在那個時代裡,居然將我和一個男生一同放在布幔後面,一同蹲在長板凳
上,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始終沒有在排演的時候交談過一句話━━他是一個男生。天天一起蹲著,那種
神秘而又朦朧的喜悅卻漸漸充滿了我的心。總是默數到第十七個數字,布幔外牛伯
伯的步子正好踩到跟前,於是便一起拉開大黑布叫喊著廝殺去了。
就是那麼愛上了他的,那個匪兵甲的人。
同樂會過去了,學校的一切照常進行了。我的考試不及格,老師喝問為什麼退
步,也講不上來。於是老師打人,打完後我撩起裙角,彎下腰偷偷擦掉了一點點眼
淚。竹鞭子打腿也不怎麼痛的,只是很想因此傷心。
那個匪兵甲,只有在朝會的時候可能張望一下,要在隊伍裡找他倒也不難,他
的頭比別人的光,也比較大。
我的傷心和考試、和捱打,一點關係也沒有。
演完了那出戏,隔壁班級的男生成群結隊的欺負人,下課時間總是跑到我們女
生班的門口來叫囂,說匪兵乙愛上了牛伯伯。
被誤解是很難過的,更令人難以自處的是上學經過的牆上被人塗上了鬼話,說
牛伯伯和匪兵乙正在戀愛。
有一天,下課後走田埂小路回去,迎面來了一大群男生死敵,雙方在狹狹的泥
巴道上對住了,那邊有人開始嘻皮笑臉的喊,慢吞吞的∶“不要臉,女生━━愛━
━男━━生━━”我衝上去要跟站第一個的男生相打,大堆的臉交錯著撲上來,錯
亂中,一雙幾乎是在受著極大苦痛而又驚惶的眼神傳遞過來那麼快速的一瞬,我的
心,因而尖銳甜蜜的痛了起來。突然收住了步子,拾起掉到水田裡的書包,低下頭
默默側身而過,背著不要臉呀不要臉的喊聲開始小跑起來。
他還是瞭解我的,那個甲,我們不只一次在彩排的時候心裡靜悄悄的數著一二
三四……然後很有默契的大喊著跳出去。他是懂得我的。
日子一樣的過下去,朝會的時刻,總忍不住輕輕回頭,眼光掃一下男生群,表
情漠漠然的,那淡淡的一掠,總也被另外一雙漠漠然的眼白接住,而國旗就在歌聲
裡冉冉上升了。總固執的相信,那雙眼神裡的冷淡,是另有資訊的。
中午不再去排戲了,吃完了飯,就坐在教室的視窗看同學。也是那一次,看見
匪兵甲和牛伯伯在操場上打架,匪兵被壓在泥巴地上,牛伯伯騎在他身上,一直打
一直打。那是雨後初晴的春日,地上許多小水塘,看見牛伯伯順手挖了一大塊溼泥
巴,拍一下糊到匪兵甲的鼻子和嘴巴上去,被壓在下面的人四肢無力的划動著。那
一剎,我幾乎窒息死去,指甲掐在窗框上快把木頭插匣洞來了,而眼睛不能移位。
後來,我跑去廁所裡吐了。
經過了那一次,我更肯定了自己的那份愛情。
也是那長長的高小生活裡,每天夜晚,苦苦的哀求在黑暗中垂聽禱告的神,苦
求有一日長大了,要做那個人的妻子。
哀哀的求,堅定的求,說是絕對不反悔的。
當我們站在同樣的操場上唱出了畢業的驪歌來時,許多女生唏哩嘩啦的又唱又
流淚,而女老師們的眼眶也是淡紅色的。司儀一句一字的喊,我們一次一次向校長
、主任、老師彎下了腰,然後聽見一句話∶“畢業典禮結束。禮━━成。散━━會
。”
沒有按照兩年來的習慣回一下頭,跟著同學往教室裡衝。
理抽屜,丟書本,打掃,排桌子,看了一眼周圍的一切,這,就結束了。
回家的路上,儘可能的跑,沒命的狂跑,甩掉想要同行的女生,一口氣奔到每
天要走的田埂上去,喘著氣拚命的張望━━那兒,除了陽光下一閃一閃的水波之外
,沒有什麼人在等我。
進初中的那年,穿上了綠色的制服,坐公共汽車進城上下學,總統府的號兵和
國旗一樣升起。刻骨的思念,即使再回頭,也看不見什麼了。
也是在夜間要祈禱了才能安心睡覺的,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