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和記者是這樣煉成的
——王地山囚犯生涯傳奇
高富華
1957年,中南(南斯拉夫)關係已相當緊張,四川大學一個學生卻在認真研究南共綱領,甚至還與南斯拉夫駐華大使聯絡。要到該國留學,把異國的先進經驗介紹回來……這樣他便為自己拉開了悲情人生的帷幕,在監獄一呆就是20多年,誰知“一個犯人兼記者的奇特生涯”倒成了他創作的源泉。40多年過去了,2001年10月,這位睿智、豁達的老人接受了筆者的採訪——
因言獲罪王記者打入高牆
1957年,四川大學中文系學生王地山因撰寫了一篇2000餘字的《南斯拉夫之我見》而遭不白之冤,被戴上了“右派”帽子。他感到十分委屈,於是在1958年暑假的一天偷偷跑到北京,準備找南斯拉夫駐華大使館。要求到南斯拉夫學塞爾維亞語。誰知隨後被北京市公安局拘留所拘留,不久被遣返回到四川。南斯拉夫沒有去成,反而成了“頑固不化的右派分子”,王地山十分懊喪。隨著反右運動的“蓬勃開展”,他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於是戴著“右派分子”和“裡通外國的反革命分子”雙料帽子被打入高牆,從此沉入了生活的最底層。
1933年出生在瀋陽的王地山,在南京求學時,在他和同學們搖著小紅旗把解放軍迎進城後,毫不猶豫地報名入了伍,參加了西南服務團隨軍南下,經過八千里路雲和月的“小長征”,成了新中國在西南地區的第一代新聞工作者,先後在《川南日報》和《四川日報》社工作,並被組織上確定為業務骨幹送到四川大學帶職深造。自已是愛黨、愛國的,研究異國,是為了把自己的祖國建設得更美好,怎麼是“裡通外國分子”?又怎麼是“人民的罪人”呢?
儘管王地山死不認罪。但不認罪也得“服法”!被判了14年有期徒刑的王地山被送進了設在成都市通惠門的一家勞改工廠勞動改造。先是糊火柴盒,後是當車工,車間主任聽說他入獄前是記者。便安排他辦《躍進報》。從此他開始了犯人兼報人的奇特生涯。
做過職業記者的王地山似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個“勞改犯”的身份了,他全身心地投入到辦報中,還辦了個“綠芽”文藝副刊,儘量讓《躍進報》有可讀性。然而學生味十足的王地山編寫的稿件往往不合要求,被斥之為“人性論”,而他自學外語、讀外國書籍並翻譯作品更是被認為“不務正業”、“舊習不改”和“改造態度不端正”並受到了批評。
王地山雖然被送進了大牆成了“異類”,但他仍渴望自己的祖國繁榮富強。然而大躍進的喧天鑼鼓使他認識到浮誇和虛報早已遠離了黨的實事求是精神,為此他苦悶不已。接下來的“糧食關”更是讓獄中的他“餓其體膚”。整天飢腸轆轆的王地山寫下了《三面紅旗與三年自然災害》等20多萬言的“彙報材料”:要求中央全力恢復和發展生產,全面調整經濟、文化等方面的政策。讓民“休養生息”……這樣的材料自然成了“三面紅旗的惡毒攻擊者”。l965年,他從成都轉到蘆山縣大山中的原苗溪勞改農場。
雲霧繚繞的靈鷲山荒草遍野,荊棘叢生。文弱的王地山和其他犯人一起在陰雨泥濘中開墾茶園。“白天割茅草,晚上臭蟲咬”,飢餓、疲勞、絕望讓王地山鋌而走險,在一個漆黑的夜晚。他越獄逃跑了。誰知沒跑多遠,懸崖陡壁便擋住了去路,後面又響起了追捕者的槍聲。王地山乾脆坐下來束手就擒。之後他被加刑6年,並投到小監。
他知道在無人說話的小監長期孤獨地呆下去,如果不找點事幹,縱然死不了,也會成瘋子的。
獄中辦報山溝處處有美景
從此王地山制定了一個嚴格的作息計劃,每天堅持鍛鍊身體。
不知有多少個寧靜的夜晚,他不顧監規淺唱低吟,他為自己和自己的親友每人“點唱”了一首歌,“深深的海洋呵/你為何不平靜/……”直到嗓子唱啞了才作罷。第二天他又玩起新花樣,從泥地上摳了些土屑,捏成小象棋,劃上了棋盤,左手是少年英雄胡榮華。右手是老將楊官麟,一盤下完,左右手互換角色,殺了個你死我活。幾天後又索然無味了,內心的苦楚日甚一日,畢竟一個受過教育的人被剝奪了讀書的權利是很痛苦的。於是他發出了“我要讀書”的吶喊。
王地山向監獄寫了個報告,要求讀《毛澤東選集》,而且是英、法、俄文版各一套。當時讀毛主席著作是沒有人敢反對的,儘管王地山這樣的服刑罪犯,監獄也不敢怠慢,他們派專人到北京外文書店如數購回了他要的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