選舉權,只有看熱鬧的份兒。我姐自姐夫1946年病逝,不甘寂寞,辭去公職,也報名參加國大代表和立法委員的競選。她不是國民黨員,無人為她張羅,自然得票甚少,競選失敗。國民黨員潘香凝獲上萬張票,我姐只得兩百多票。更離奇的是在競選期中,竟有一個票販子來我家,說他可以買到幾百張選票,一張付多少錢,那是個很嚇人的數字,我姐婉拒,說她不是志在必得,僅是作一次嘗試,也無力出錢購買。這件事深深傷害了我那顆對選舉懷著聖潔感情的稚嫩的心,感到政治的虛偽。國民黨的*選舉實在是一出裝璜門面的滑稽戲。
那時。我對祖國深感失望。盼望了多少年的祖國光復,並未使國家真正進入四強的行列。正如《時與潮》的社評所說,在國際舞臺上,美、蘇是興風作浪的國家,英、法是推波助瀾的國家,中國僅是隨波逐流的國家。由於內戰爆發並愈演愈烈,中國失掉了千載難逢的和平建國的機遇,國民黨政府釋出了“戡亂建國總動員令”,不僅宣佈*非法,*同盟也非法,中間路線和第三條道路都走不通,作為青年學生將何去何從呢?
我本屬“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這一類學生,此時也很關心天下大事和內戰終局。知友焦金章曾說:“你文筆很好,似乎更適合讀文科,將來做民眾喉舌。”但當時對國共孰勝孰敗的形勢尚未看清楚,認為中國很可能出現新的南北朝格局,*佔領東北和華北,國民政府盤踞華中與華南。
1947年冬,瀋陽被東北*聯軍包圍,陳誠代替熊式輝和杜聿明,面臨更為嚴峻的局面。百姓說:“陳誠真不善(不簡單之意),火車南站通北站。”很快衛立煌又代替陳誠。舅舅蘇炳文在東北剿總任總參議,他說:“國民黨在東北是死馬當活馬醫,眼看就站不住腳了。”
在瀋陽的幾所國立學校,包括東北大學、長春大學、長白師院和國立東北中山中學紛紛包機遷往北平。那時,瀋陽已成孤城,物價飛漲,高粱米賣流通券幾萬元一斤。飛離瀋陽似逃出苦海,中山中學的公費生第一批飛錦州轉天津再到北平。焦金章從北平寫信賦詩云:“流浪到天津,夜半玄武門,風吹背脊冷,遊子故園心”。數千流亡學生示威*,要求華北當局給予關懷照顧,遭到當局*,爆發了“七五”事件。
我的遠房表哥陳造興在瀋陽市師資訓練所接受培訓,擬投考國立政治大學,他英語基礎差,恐怕考不上,便請我“助考”。我當時才讀高一,想體驗一下投考大學的滋味,便購買了一張中正大學先修班畢業(相當於高中畢業)的假證件。我和他的報考號連在一起,就在我就讀的中山中學大禮堂考試,我坐在他的前面。參加這次考試的有三百多天到天津轉塘沽。買到船票。乘一艘軍用船駛向波濤洶湧的大海。船上,我頭暈眼花,不斷嘔吐,登上甲板,更感到風大浪大,蔚藍的大海奔騰咆哮,只好又回到船艙裡,翻看一本剛出版的《主流》雜誌,頭篇是羅夢冊教授的大作《二十世紀五十年代的政治思潮》,闡明人類文明的主流是政治*,經濟平等,社會公正與個人自由,缺一不可。國民黨雖標榜政治*,但經濟不平等,貧富不均,社會混亂,共產黨領導的解放區經濟平等,但政治不*,缺乏個人自由,都不符合人類的理想。
他鼓吹不流血革命,這種改良主義思潮給了我相當的影響。
這本雜誌篇幅不多,系中國自由*社會主義學會主辦。後來得知羅夢冊是南京政大的一位政治學教授。我到南京後又買了一期《主流》,讀了羅氏的另一篇論文《論不流血革命》,但從未見到羅夢冊其人。這是我最早接觸到的*社會主義理念。
lO月20日夜船抵上海,見江灣繁花豔開,與北方蕭瑟的秋天形成鮮明對比。在火車站候車時,我買了一本《新聞天地》,上面刊載了《濟南之戰》和《長春得失》,得知濟南已經解放,蔣介石險些在機場當俘虜。遼瀋戰役正在進行,戰爭形勢的發展比人們的預料快得多,江南似乎也不穩定了。
第二天到南京紅紙廊政大報到,我們乘校車到孝陵衛校分部住下。我年齡太小,人們都認為表兄才是被錄取的新生,我大概是跟著表哥來玩的。這時,在瀋陽錄取的同學肖俊惠、宋宦春、賈舉才、王傳大等都匯聚在一起,我便擁有了一群夥伴。
按當時入學規定,每位新生需一名保證人,我便去找立法委員周慕文。當時周住在南京鼓樓旅館,一人一室,房間不大,光線也不好。雖與我互不相識,聽說我是陳造興的表弟,立即在保證書上籤了名,蓋了章,還鼓勵我幾句:“這樣年輕就考取了政大,應當珍惜,前途不可限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