識分子氣質,講話慢條斯理,尊重自己,也尊重他人,自有一種不同尋常的親和力。後來得知他頗愛讀書,成都剛解放就在公安部門工作,先在致民路派出所任軍事代表,撤銷軍管後任所長。因政策水平高,後來調到市公安局任某處處長,並且是局黨委成員。l957年鳴放期間,市交警大隊有人在公安局貼了一張大字報,聲稱“交警宿舍經常漏雨,長期無人置理,再不解決,將打上門來。”語言偏激令領導很反感。反右一開始,有人迅速上綱,說“這是典型的右派言論”,趙瑞觀力排眾議說:“主要是想解決住房問題,說不上向党進攻”。後來反右不斷深化,有人提出趙是“支援右派進攻”,因而被補劃為右派。後來姑念他家庭出身好,參加革命早,改為撤職下放,保留黨籍,在雅安農村勞動,到l964年經人推薦到苗溪作管教股長,時間雖不長,在幹部和三類人中卻享有威望。他不像某些被劃為右派仍留職考察的幹部,故意以極“左”的面貌掩蓋自己,對人處事仍極冷靜、親切、清醒、求實,做到與人為善,治病救人,從不侮辱犯人的人格。正由於自己曾受委屈,故對專政物件有更多的理解,特別是對在黨和政府部門工作過的人有較多的關照。他很注意劃分死心踏地與共產黨和人民政府為敵的人與因思想問題闖禍、因言致罪的人之間的界限,在苗溪以至整個勞動部門,這樣的管教人員不可多得。
卡車一直開進成都市寧夏街監獄。這裡被稱為市大監,比我曾住過的省看守所要大得多,我們15人除兩名女性另行安排,分別住某巷道的兩間囚室。地面旱已打掃乾淨,我們分別把地鋪鋪好,便走出巷道東張西望,但見周圍盡是從不同勞改部門趕來的參觀者,其中有重慶新建機械廠的,有永川新盛茶場的,有雷馬屏、五馬屏和平泉農場的,有養窩農場和鹽源農牧揚的。他們穿著顏色、款式、布料大同小異的勞改服,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好不熱鬧。沒想到其中竟有老朋友呼喚我的名字,一位是川大中文系同窗陳德外,綽號老外,廣東入,大嗓門,鳴放時為《熱風》主編,被劃極右,判刑十五年;另一位是原《紅領巾》編輯,在看守所一起為火柴盒貼商標的難友羅永成,也被劃為極右判十幾年,當年都是右派分子中處理最重的。如今陳在鹽源農牧場,羅在平泉農場,我在苗溪,分屬三個不同的單位,卻有機會在這裡重逢,都分外高興,哈哈連天。我見這兩位身體都還好,氣色也不錯,肯定處境比我好得多,陳德外則誇張地說:“老兄形象不減當年。”
3月27日開始參觀活動。第一天乘公交車到文化公園參觀農業學大寨展覽館。這個展覽館規模宏大,大門裝修得堂皇典雅,由書法家李半黎題寫的館名。李半黎原是《四川農民》報總編輯,和我住一個大院,抬頭不見低頭見,如今久違了,見他別具一格的書法尚有親切感。進門後分若干展廳,第一展廳陳列的是山西省昔陽縣大寨大隊戰天鬥地、修築穩產高產旱澇保收田的事例,有賈進才三戰狼窩掌,陳永貴、鐵姑娘郭鳳蓮等帶領社員勞動的圖片,還有他們使用過的鋼釺、二錘等工具以及黨政領導人和大寨人的合影。全國二十幾個省各有不同的農業學大寨先進典型,四川則有嚴龍公社、駟馬公社增產增收的事例展覽。解說員按照臺詞一一進行清晰的解說。這天大概是供犯人參觀的專場,帶隊幹部和我們一起參觀,多數犯人一邊看,一邊聽,還在筆記本上記錄,大概是有備而來,準備日後傳達。在過去我看過的無數展覽中,大都是走馬觀花,從未像這次這樣認真、細緻。這些農業先進典型的指導思想是政治掛帥,即毛澤東“自力更生,奮發圖強”的思想掛帥,帶有明顯的“左”的色彩。但與前幾年鼓吹的“一大二公”、“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和遍地放衛星已大不相同,強調大幹、苦幹、實幹,每畝單產,南方的資料大概是七八百斤,北方是四五百斤,這樣社員的口糧就有了保證,完成徵糧和統購也綽綽有餘,我覺得還具有求實精神。據我參加農業勞動的感受,種莊稼是每年從零開始,受大自然和氣候的影響甚大,“人哄地皮,地哄肚皮”。如果全國各地的人民公社都能這樣腳踏實地去幹,中國的農業將大有希望。
第二天是小組討論,由趙股長主持。我第一個發言說:昨天看過展覽,感慨良多。新中國建立前,當時的美國國務卿艾奇遜關於中美關係的《白皮書》曾說:“四萬萬人口的吃飯問題,是中國曆屆政府的一個沉重負擔,歷史上沒有一個政府能解決這一問題,共產黨領導的人民政府也無法解決這一問題”,三年困難時期我國糧食短缺的現狀,使我感到十分憂慮,深以艾奇遜的說法為然。如今看過展覽,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