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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部分

心送給他留作紀念,他說:“世上最難得的是患難之交,歲月考驗了我們的友誼。”周明智問我何時到蘆山報到,我說:“星期天。”他表示一定要送我一程。

在豆豆溪生活了近l5年,熟悉這裡的山樑河谷,熟悉這裡的工棚茅舍,平時咀咒被奴役的生活,恨不得早日離開,如今真的要告別這裡真還有些依戀。我情不自禁地走向13隊高家山的改土工地,不久前我和雜務組的人還在這裡參加過義務勞動,田野的面貌正在改觀。這天下午,工地上仍然很熱鬧,恰好是黃幹事帶班,她主動招呼我,問我何時去學校任課,還有什麼事需要隊上辦,我說一切手續都辦好了,明天就動身,今天特地來與熟人道別,還說在場部的告示欄裡看到今年被評為先進工作者的紅榜,她榜上有名,特向她祝賀。她淡淡地說:“濫竽充數吧!”又說,“今後,你的路會越走越寬,按你的水平和責任心,肯定會把書教好,只提醒你注意人際關係,學生比較單純,和老師們相處要放得開,在裡頭時間太久了會變得拘謹,苗溪和蘆山雖僅十里路,卻是兩種不同的環境,願你能把握好自己。”我點頭。她又問:“就業大半年了,很少看到你添置衣物,不知何故?”我說:“在服刑期間許多人幫助過我,我如今有了一點工資,總該有些回報吧!”她頻頻點頭。

接著,我到工地上的每個作業小組與眾人告別,和大家一起挖土、倒土、推車。有人說:“王記者,你好像很重感情,離別時沒有忘記朋友,這是個歷史的時刻。”有人說:“你好像很留戀豆豆溪,未必捨不得走嗎?”我說:“人的思想往往很矛盾,對這裡的處境沒有一個人不願擺脫,我在這裡畢竟也得到了不少東西,有些體驗是在外面無法獲得的。祖國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美麗的,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更會銘記終身。”有人說:“你走了,不知何時才能相見。”大家的眼睛都有些溼潤。

收工了,這天似乎沒有整隊集合,三三兩兩地往回走。走過豆豆溪邊的小山坡,許多人又停了下來,魯延福說:“你給大家講幾句話,或唱支歌吧!”望著一張張朝夕相處的熟悉面影,我唱了一首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悠揚的旋律和掌聲震盪河谷,夕陽的餘暉射到親切、惜別的面頰。

晚上,場部的壩子放映一部新片,我和周紀新沒有去看,坐在燈下談心。他說:“你這次以這樣的身份到蘆山任教,充分顯示了縣委對知識分子的重視,敢於從監獄中招攬人才,這也可以視為一個新動向,我真為你獲得這個機遇而高興,老天有眼呀!另一方面,你也要看到這裡蘊含的危機,他們花了這樣大的力氣把你調去,今後決不肯輕易放你,想離開這山溝也就難了。”

我深有同感,說:“我有這個思想準備,隨遇而安吧,天下哪裡不活人!此生在山鄉安家當個教姑姑,命運的小舟把我漂到這裡,也只有任命運擺佈了。”

他笑起來,說:“這可不是你的性格。”

我說:“走一步看一步吧,如果大氣候變得更加有利,我可以爭取透過新聞或文學的渠道回到原來的生活圈。”

他說:“這正是我的期盼,事在人為嘛!‘蓬萊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以後常來常往吧!”

這一晚,我很久不能入睡,夜半窗外落起了淅淅瀝瀝的春雨。

翌日天剛見亮,周明智就在門外喚我。我將僅有的衣物、棉被和幾本書裝進一個揹簍.總共只有一二十斤。我曾多次給武裝部送過菜,一背達七八十斤,並不覺得太重。今天老周卻一定要為我背這個輕輕的揹簍,我只挎著一個綠掛包,二人並肩而行,徐徐上路。

這是個晴好的天氣,昨夜下了一場小雨,天上的白雲慢慢消散,公路淌著積水。並不泥濘難行。金色的朝霞輝映山崗、樹梢和田野,四周靜悄悄,裊裊炊煙從農家的屋頂升起,大地顯得生氣勃勃。早春二月,我和老周都脫去了棉衣,興沖沖地走向小城。我記得曾在一本書上讀到,英國航舶博物館收藏過一艘船,它從下水以來有138次遭遇冰山,116次觸礁,27次被風暴折斷桅杆,13次起火,弄得遍體傷痕,但它始終沒有沉沒。世上大概沒有不受傷的船,也沒有一帆風順的人生。我正像那隻創痕累累的船,今天正向一個新的港灣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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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連載13)第九章 大轉折(下)

走出豆豆溪(王地山 著)(連載13)

第九章 大轉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