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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卻說這玉通禪師教老道人燒湯:“我要洗裕”老道人自去廚下燒湯,長老磨墨捻筆,便寫下八句《辭世頌》,曰:自入禪門無掛礙,五十二年心自在。

只因一點念頭差,犯了如來淫色戒。

你使紅蓮破我戒,我欠紅蓮一宿債。

我身德行被你虧,你家門風還我壞。

寫畢摺了,放在香爐足下壓著。道人將湯入房中,伏侍長老洗浴罷,換了一身新禪衣,叫老道人分付道:“臨安府柳府尹差人來請我時,你可將香爐下簡帖把與來人,教他回覆,不可有誤。”道罷,老道人自去殿上燒香掃地,不知玉通禪師已在禪椅上圓寂了。

話分兩頭。卻說紅蓮回到家中,吃了蚤飯,換了色衣,將著布衫袖,徑來臨安府見柳府尹。府尹正坐廳,見了紅蓮,連忙退入書院中,喚紅蓮至面前,問:“和尚事了得否?”紅蓮將夜來事備細說了一遍,袖中取出衫袖遞與看了。柳府尹大喜,教人去堂中取小小墨漆盒兒一個,將白布衫袖子放在盒內,上面用封皮封了。捻起筆來,寫一簡子,乃詩四句,其詩云:

水月禪師號玉通,多時不下竹林峰。

可憐數點菩提水,傾入紅蓮兩瓣中。

寫罷,封了簡子,差一個承局:“送與水月寺玉通和尚,要討回字,不可遲誤。”承局去了。柳府尹賞紅蓮錢五百貫,免他一年官唱。紅蓮拜謝,將了錢自回去了,不在話下。

卻說承局齎著小盒兒並簡子來到水月寺中,只見老道人在殿上燒香。承局問:“長老在何處?”老道人遂領了承局,徑到禪房中時,只見長老已在禪椅上圓寂去了。老道人言:“長老曾分付道:”若柳相公差人來請我,將香爐下簡子去回覆。‘“承局大驚道:”真是古佛,預先已知此事。“

當下承局將了回簡併小盒兒,再回府堂,呈上回簡併原簡,說長老圓寂一事。柳宣教開啟回簡一看,乃是八句《辭世頌》,看罷吃了一驚,道:“此和尚乃真僧也,是我壞了他德行。”懊悔不及。差人去叫匠人合一個龕子,將玉通和尚盛了,教南山淨慈寺長老法空禪師與玉通和尚下火。

卻說法空徑到柳府尹廳上取覆相公,要問備細。柳府尹將紅蓮事情說了一遍。法空禪師道:“可惜,可惜,此僧差了念頭,墮落惡道矣。此事相公壞了他德行,貧僧去與他下火,指點教他歸於正道,不墮畜生之中。”言罷別了府尹,徑到水月寺,分付抬龕子出寺後空地。法空長老手捻火把,打個圓相,口中道:

自到川中數十年,曾在毗盧頂上眠。

欲透趙州關捩子,好姻緣做惡姻緣。

桃紅柳綠還依舊,石邊流水冷沅沅。

今朝指引菩提路,再休錯意念紅蓮。

恭惟圓寂玉通大和尚之覺靈曰:惟靈五十年來古拙,心中皎如明月;有時照耀當空,大地乾坤清白。可惜法名玉通,今朝作事不通。不去靈山參佛祖,卻向紅蓮貪淫慾。本是色即是空,誰想空即是色!無福向獅子光中,享天上之逍遙;有分去駒兒隙內,受人間之勞碌。雖然路徑不迷,爭奈去之太速。大眾莫要笑他,山僧指引不俗。咦!一點靈光透碧霄,蘭堂畫閣添澡裕法空長老道罷,擲下火把,焚龕將荊當日,看的人不知其數,只見火焰之中,一道金光沖天而去了。法空長老與他拾骨入塔,各自散去。

卻說柳宣教夫人高氏,於當夜得一夢,夢見一個和尚,面如滿月,身材肥壯,走入臥房。夫人吃了一驚,一身香汗驚醒。自此不覺身懷六甲。光陰似箭,看看十月滿足,夫人臨盆分娩,生下一個女兒。當時侍妾報與柳宣教:“且喜夫人生得一個小姐!”三朝滿月,取名喚做翠翠。百日週歲,做了多少筵席。正是:

窗外日光彈指過,席前花影座間移。

這柳翠翠長成八歲,柳宣教官滿將及,收拾還鄉。端的是:

世間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脆。

柳宣教感天行時疫病,無旬日而故。這柳府尹做官清如水,明似鏡,不貪賄賂,囊篋淡保夫人具棺木盛貯,掛孝看經,將靈柩寄在柳州寺內。

夫人與僕賽兒並女翠翠欲回溫州去,路途遙遠,又無親族投奔,身邊些小錢財難供路費,乃於在城白馬廟前賃一間房屋,三口兒搬來住下。又無生理,一住八年,囊篋消疏,那僕人逃走。這柳翠翠長成,年紀一十六歲,生得十分容貌。這柳媽媽家中孃兒兩個,日不料生,口食不敷,乃央間壁王媽媽問人借錢。借得羊壩頭楊孔目課錢,借了三千貫錢,過了半年,債主索取要緊。這柳媽媽被討不過,出於無奈,只得央王媽媽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