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上至明。”仁宗曰:“何字差寫?”趙旭日:“是‘唯’宇。學生寫為‘麼’旁,天子高明,說是‘口’旁。學生奏說:”皆可通用‘。今上御書八字:“簞單、去吉、吳矣、呂臺。’卿言通用,與朕拆來。‘學生無言抵對,因此黜落,至今淹滯,此乃學生考究不精,自取其咎,非聖天子之過也。”
仁宗問道:“秀才家居錦裡,是西川了。可認得王制置麼?”趙旭答道:“學生認得王制置,王制置不認得學生。”仁宗道:“他是我外甥,我修封書,著人送你同去投他,討了名分,教你發跡如何?”趙旭倒身便拜:“若得二位官人提攜,不敢忘恩。”苗太監道:“秀才,你有緣遇著大官人抬舉,你何不作詩謝之?”趙旭應諾,作詩一首。詩曰:
白玉隱於頑石裡,黃金理入汙泥中。今期遇貴相提掇,如立天梯上九重。
仁宗皇帝見詩,大喜道:“何作此詩?也未見我薦得你不。我也回詩一首。”詩曰:
一字爭差因關第,京師流落誤佳期。與君一柬投西蜀,勝似山呼拜風樨。
趙旭得大官人詩,感恩不己。又有苗太監道:“秀才,大官人有詩與你,我豈可無一言乎?”乃贈詩一首。詩曰:
旭臨帝厥應天文,本得名魁一字渾。
今日柬投王制置,錦衣光耀趙家門。
苗太監道:“秀才,你回下處去,持來日早辰,我自催促大官人,著人將書並路費,一同送你起程。”趙旭問道:“大官人第宅何處?學生好來拜謝。”苗太監道:“第宅離此甚遠,秀才不勞訪問。”趙旭就在茶坊中拜謝了,一人一同出門,作別而去。
到來日,趙旭早起等待。果然昨日沒須的自衣秀士,引著一個虞候,擔著個衣箱包袱,只不見趙大官人來。趙旭出店來迎接,相見禮畢。苗太監道:“夜來趙大官人依著我,委此人送你起程。付一錠白銀五十兩,與你文書,齎到成都府去。文書都在此人處,著你路上小心徑往。”趙旭再一稱謝,問道:“官人高姓大名?”苗太監道:“在下姓苗,名秀,就在趙大官人門下做個館賓。秀士見了王制置時,自然曉得。”趙旭道:“學生此去倘然得意,決不忘犬馬之報。”遂吟詩一首,寫於素箋,以寓謝別之意。詩曰:
舊年曾作登科客,今日還期暗點頭。
有意去尋丞相府,無心偶會酒家樓。
空中扇墜籃衫插,袖裡詩成黃閣留。
多謝貴人修尺一,西川制置徑相投。
苗太監領了詩箋,作別自回,趙旭遂將此銀鑿碎,算還了房錢,整理衣服齊備,一日後起程。
於路飢餐渴飲,夜住曉行,不則一日,約莫到成都府地面百餘里之外,聽得人說:“差人遠接新制置,軍民喧鬧。”趙旭聞信大驚,自想:“我特地來尋王制置,又離任去了,我直如此命薄!怎生是好?”遂吟詩一首,詩曰:
尺書手棒到川中,千里投人一旦空。
辜負高人相汲引,家鄉雖近轉忱衝。
虞候道:“不須愁煩,且前進,打聽的實如何。”趙旭行一步,懶一步,再行二十五里,到了成都地面。接官亭上,官員人等喧鬨,都說:“伺候新制置到任,接了一日,並無訊息。”虞候道:“秀才,我與你到接官亭上看一看。”趙旭道:“不可去,我是個無倚的人。”虞候不管他說,一直將著袱包,挑著衣箱,徑到接官亭上歇下。虞候道:“眾官在此等甚?何不接新制置?”眾官失驚,問道:“不見新制置來?”虞候開啟袱包,拆開文書,道:“這秀才便是新制置。”趙旭也吃了一驚。虞候又開了衣箱,取出紫袍金帶、象簡烏靴,戴上舒角璞頭,宣讀了聖旨。趙旭謝恩,叩首拜敕,授西川五十四州都制置。眾官相見,行禮己畢。趙旭著人去尋個好寺院去處暫歇,選曰上任。自思前事:“我狀元到手,只為一字黜落。誰知命中該發跡,在茶肆遭遇趙大官人,原來正是仁宗皇帝。”此乃是:著意種花花不活,無心栽柳柳成陰。趙旭問虞候道:“前者,自衣人送我起程的,是何官宰?”虞候道:“此是司天臺苗太監,旨意分付,著我同來。”趙旭自道:“我有眼不識太山也。
擇曰上任,駿馬雕鞍,張一簷傘蓋,前面隊伍擺列,後面官吏蹋隨,威儀整肅,氣象軒昂。上任己畢,歸家拜見父母。父母驀然驚懼,閤家迎接,門前車馬喧天。趙旭下馬入堂,紫袍金帶,象簡烏靴,上堂參拜父母。父母問道:“你科舉不第,流落京師,如何便得此職?又如何除授本處為官?”趙旭具言前事,父母聞知,拱手加額,感曰月之光,願孩兒忠心報皇恩。趙旭作詩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