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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他。

卻說姑侄兩個正在心焦,只見梁尚賓滿臉春色回家。老孃便罵道:“兄弟在此專等你的衣服,你卻在那裡瞳酒,整夜不歸?又沒尋你去處!”梁尚賓不回娘話,一徑到自己房中,把袖裡東西都藏過了,才出來對魯公子道:“偶為小事纏住身子,擔閣了表弟一日,休怪休怪!今日天色又晚了,明日回宅罷。”老孃罵道:“你只顧把件衣服借與做兄弟的,等他自己幹正務,管他今日明日!”魯公子道:“不但衣服,連鞋襪都要告借。”梁尚賓道:“有一雙青段子鞋在司壁皮匠家允底,今晚催來,明日早奉穿去。”魯公子沒奈何,只得又住了一宿。

到明朝,梁尚賓只推頭疼,又睡個日高一丈,早飯都吃過了,方才起身。把道袍、鞋、襪慢慢的逐件搬將出來,無非要延捱時刻,誤其美事。魯公子不敢就穿,又借個包袱兒包好,付與老婆子拿了。姑娘收拾一包自米和些瓜菜之類,喚個莊窖送公於回去,又囑付道:“若親事就緒,可來回復我一聲,省得我牽掛。”魯公子非揖轉身,梁尚賓相送一步,又說道:“兄弟,你此去須是仔細,不知他意兒好歹,真假何如。依我說,不如只往前門硬挺看身子進去,怕不是他親女婿,趕你出來?又且他家差老園公請你,有憑有據,須不是你自輕自賤。他有好意,自然相請;若是翻轉臉來,你拚得與他訴落一場,也教街坊上人曉得。倘到後園曠野之地,被他暗算,你卻沒有個退步。”魯公子又道:“哥哥說得是。”正是:背後害他當面好,有心人對沒心人。

魯公子回到家裡,將衣服鞋襪裝扮起來。只有頭中分寸不對,不曾借得。把舊的脫將下來,用清水擺淨,教婆子在鄰舍家借個熨斗,吹些火來熨得直直的,有些磨壞的去處,再把些飯兒粘得硬硬的,墨兒塗得黑黑的。只這頂巾,也弄了一個多時辰,左帶右帶,只怕不正。教婆子看得件件停當了,方才移步徑投顧僉事家來。門公認是生窖,回道:“老爺東莊去了。”魯公子終是宦家子弟,不慌不忙的說道:“可通報老夫人,說道魯某在此。”門公方知是魯公子,卻不曉得來情,便道:“老爺不在家,小人不敢亂傳。”魯公子道:“老夫人有命,喚我到來,你去通報自知,須不連累你們。”門公傳話進去,稟說:“魯公子在外要見,還是留他進來,還是辭他?”

孟夫人聽說,吃了一驚,想:“他前日去得,如何又來?且請到正廳坐下。”先教管家婆出去,問他有何話說。管家婆出來瞧了一瞧,慌忙轉身進去,對老夫人道:“這公子是假的,不是前夜的臉兒。前夜是胖胖兒的,黑黑兒的巾;如今是自自兒的,瘦瘦兒的。”夫人不通道:“有這等事!”親到後堂,從簾內張看,果然不是了。孟夫人心上委決不下,教管家婆出去,細細把家事盤問,他答來一字無差。孟夫人初見假公子之時,心中原有些疑惑;今番的人才清秀,語言文雅,倒像真公子樣子。再問他今日為何而來,答道:“前蒙老園公傳語呼喚,因魯某羈滯鄉司,今早才回,特來參謁,望恕遲誤之罪。”夫人道:“這是真情無疑了。只不知前夜打脫冒的冤家,又是那裡來的?”慌忙轉身進房,與女兒說其緣故,又道:“這都是做爹的不存天理,害你如此悔之不及!幸而沒人知道,往事不須題了。如今女婿在外,是我特地請來的,無物相贈,如之奈何?”正是:只因一著錯,滿盤都是空。阿秀聽罷,呆了半晌。那時一肚子情懷,好難描寫:說謊又不是慌,說羞又不是羞,說惱又不是惱,說苦又不是苦,分明似亂針刺體,痛癢難言。喜得他志氣過人,早有了一分主意,便道:“母親且與他相見,我自有道理。”

孟夫人依了女兒言語,出廳來相見公子。公子掇一把校椅朝上放下,“請岳母大人上坐,待小婿魯某拜見。”孟夫人謙讓了一回,從旁站立,受了兩拜,便教管家婆扶起看坐。公子道:“魯某隻為家貧,有缺禮數。蒙岳母大人不棄,此恩生死不忘。”夫人自覺惶傀,無言可答。忙教管家婆把廳門掩上,請小姐出來相見。阿秀站住簾內,如何肯移步!只教管家婆傳語道:“公子不該擔圖鄉司,負了我母子一片美意。”公子推故道:“某因患病鄉司,有失奔趨。今方踐約,如何便說相負?”阿秀在簾內回道:“一日以前,此身是公子之身,今遲了一日,不堪伏侍巾櫛,有玷清門。便是金帛之類,亦不能相助了。所存金級二股,金鋇一對,聊表寸意。公子宣別選良姻,休得以妾為念。”管家婆將兩般首飾遞與公子,公子還疑是悔親的說話,那裡肯收。阿秀又道:“公子但留下,不久自有分曉。公了請快轉身,留此無益!”說罷,只聽得哽哽咽咽的哭了進去。魯學曾愈加疑惑,向夫人發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