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說,要是我們想成為偉大的足球運動員,就得刻苦練習,於是我們約定在公園裡碰頭。當我分發紅心時,男孩們抱怨起來。我告訴他們,要是他們不喜歡這個,就回家去剪他們母親的裙子或罩衫。
我們沒錢買一個真正的足球,一個男孩拿來一個塞滿破布的羊尿泡。我們在草坪上把羊尿泡踢來踢去,踢出一些洞,破布開始往外掉。我們不願再踢了,這羊尿泡已經面目全非。比利說我們明天要碰頭,明天是星期六,要去巴里納庫拉看看,能不能和“新月學院”隊那些有錢人家的孩子打一場正規比賽,每隊七個人。他說就算那紅心是塊破布,我們也得把它別上。
小馬拉奇回家喝茶了,可我不能回去,我得見米奇。莫雷,搞清我為什麼用了一半的時間就出生了。米奇跟他父親皮特一起從家裡出來,今天是米奇的十六歲生日,他父親要帶他去鮑雷斯酒吧喝人生第一杯酒。諾拉。莫雷在屋裡衝著皮特大喊大叫,說要是他們去了,就不要再回來了,她已經烤好麵包了,再也不進瘋人院了,要是他把孩子灌醉帶回家,她就去蘇格蘭,從世界上消失。
皮特對米奇說:別理她,庫克羅普斯,愛爾蘭的母親總是敵視人生第一杯酒。我父親帶我去喝人生第一杯酒時,我母親差點用煎鍋打死他。
米奇問皮特我能不能跟他們一道去,喝上一瓶檸檬水。
皮特在酒吧裡逢人就說,米奇來喝他人生第一杯酒了,結果大家都想請米奇喝一杯。皮特說:啊,不行,要是他喝得太多,喝傷了就不妙了,所以謝絕了所有的好意。
啤酒拿來了,我們靠牆坐著,莫雷父子喝他們的啤酒,我喝自己的檸檬水。人們祝願米奇一生好運,說自打他幾年前從排水口上摔下來,就再也沒有犯過病,這不是天賜的禮物嗎?那個可憐的小傢伙卡西莫多多麼不幸啊,那麼辛苦地練了好多年英國話,就為了去BBC,結果卻被肺病帶走了。其實,BBC根本就不是適合愛爾蘭人的地方。
皮特和人們說著話,米奇在呷著他的人生第一杯酒,他小聲對我說:我認為我並不喜歡它,不過不要告訴我父親。然後他告訴我,他在秘密練習英國口音,準備當一名BBC的播音員,實現卡西莫多的夢想。他告訴我,我可以把庫胡林的故事拿回去,當你在BBC播報新聞的時候,庫胡林是派不上用場的。現在他已經十六歲了,想去英國。假如我有收音機,在收聽BBC的廣播時,就會聽到他的聲音。
我對他講了結婚證的問題,比利。坎貝爾說必須結婚九個月後,孩子才可能出生,而我只用一半的時間便出生了,這是不是某種奇蹟。
不,他說,不。你是個雜種,你註定要遭殃。
你不要詛咒我,米奇。
我沒有,對於沒到婚後九個月出生的人,他們就是這麼說的,那種人是在婚前受孕的。
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
受孕。
就是精子撞到卵子,然後開始生長,九個月後就變成了你。
我不明白你說的是什麼。
他對我耳語:你兩腿夾著的那個東西叫“興奮”,我不喜歡其他的名字,什麼陰莖、生殖器等。你父親把他的“興奮”插進你母親的身體裡,一射,這些小蟲子就跑進你母親的身體裡,那裡有個蛋,你就在蛋裡開始生長了。
我不是蛋。
你是個蛋,每個人曾經都是個蛋。
為什麼我要遭殃?我是雜種又不是我的錯。
所有的雜種都要遭殃,他們就像沒有受洗的嬰兒。他們會被送到地獄的邊緣,受著永久的折磨,無法解脫,這確實不是他們自己的錯。這會讓你懷疑,高高在上的上帝對沒受洗的小嬰兒是不夠慈悲的,這就是我不再去教堂的原因。不管怎樣,你是註定要遭殃了。你的父母幹了“興奮”的事,但他們沒有結婚,所以你不在神恩的寬恕之列。
那我該怎麼辦?
沒有辦法,你是註定的了。
我能不能點一支蠟燭或做些什麼?
你可以試試聖母瑪利亞,她管厄運。
可我沒錢買蠟燭。
好吧,好吧,給你一便士,等你哪輩子有了工作,再還給我好啦。成為“女孩身體和齷齪事”方面的專家,我是花了大本錢的。
酒吧夥計正在玩填字遊戲,他問皮特:前進的反義詞是什麼?
後退,皮特答道。
就是,酒店夥計說,任何事物都有它的反面。
聖母啊,皮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