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吃的,但冰箱裡除了幾片漂在冰水上的捲心菜葉子,什麼都沒有。爸爸說過,不要吃任何漂浮在水上的東西,因為它們可能開始腐爛了。我倒在爸爸媽媽的床上睡著了,媽媽把我搖醒時,天快黑了。你小弟弟要睡一會兒,他差點把舌頭咬掉,縫了好多針哪。你到那間屋睡去。
爸爸正在廚房裡,用他的大白瓷缸喝紅茶,他把我抱到腿上。
爸爸,給我講庫———庫的故事好嗎?
是庫胡林,跟著我念,庫———胡———林。要是你念對了,我就給你講故事。庫———胡———林。
我念對了,他就給我講起庫胡林的故事。庫胡林小時候有一個別名,叫賽坦塔。他在愛爾蘭長大,爸爸小時候就住在那裡的安特里姆郡。賽坦塔有一根棍子和一個球,一天,他擊球時,球打進了庫林那條大狗的嘴巴里,噎死了它。啊,庫林非常生氣,就說:沒有我的大狗保護我的房子,我的妻子和我那十個小孩,還有一大堆豬啊,母雞啊,綿羊啊,我該怎麼辦?
賽坦塔說:對不起,我用我的棍子和球來保護你的房子,我改名叫庫胡林吧,就是庫林的獵犬的意思。他果真這樣做了。他保衛著那幢房子和周圍地區,結果成了一個大英雄,是整個北愛爾蘭的獵犬。爸爸說他是一個英雄,比希臘人吹噓個沒完的赫拉克勒斯和阿喀琉斯還要了不起,要是公平的話,他可以向亞瑟王和他所有的騎士們挑戰,問題是,英國佬從來就不可能給你這樣的公平。
這是我的故事,爸爸,不能把它講給小馬拉奇或者鄰居家的孩子聽。
他講完了故事,給我喝他的茶,那茶好苦,但坐在他的腿上,我很快活。
這幾天裡,小馬拉奇的舌頭腫了起來,他幾乎發不出聲,更別提說話了。不過就算他能說話,也沒人會理睬他,因為天使半夜裡又給我們家帶來兩個小寶寶。鄰居們都說:喲,啊,多可愛的一對男孩呀,瞧瞧這大眼睛。
小馬拉奇站在屋子中間,仰頭看著大家,指著自己的舌頭,嗚嗚地哼著。這時鄰居們卻說:你沒見我們正瞧你的小弟弟嗎?他哭了,爸爸走過來拍了拍他的頭,說:縮回你的舌頭
,兒子,出去跟弗蘭基一起玩吧。去吧。
在廣場上,我對小馬拉奇講了那條死在街道上的狗的事,說是因為有人把一個球扔進它的嘴巴里。小馬拉奇直搖頭:不是……
嗚……球,是汽車……嗚……軋死了它。他叫嚷著,舌頭上有傷,他幾乎沒法正常說話,不能說話的滋味真可怕。他不讓我推他盪鞦韆。他說:你……嗚……在蹺蹺板上……嗚……沒殺了我。他叫弗雷迪。萊博威茨推他,當鞦韆蕩向天空時,他快活地大笑著。弗雷迪七歲,長得挺高大,我讓他推我,他說:不幹,你竟然要殺你弟弟。
我設法自己讓鞦韆蕩起來,費了半天勁,只能讓它來回打轉。見我蕩不起來,弗雷迪和小馬拉奇哈哈大笑,我很生氣。他們現在是鐵哥們兒,弗雷迪七歲,小馬拉奇兩歲。他們天天在大笑,隨著不停的大笑,小馬拉奇的舌頭漸漸痊癒了。
當他大笑時,你可以看見他的牙齒是多麼的潔白、細密而美麗,你還可以看見他的眼睛晶瑩閃爍。他有一對像媽媽那樣的藍眼睛,頭髮金黃,小臉粉紅。我的眼睛是褐色的,像爸爸。我的頭髮是黑色的,鏡子裡的我,臉頰有些蒼白。媽媽對鄰居萊博威茨太太說:小馬拉奇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孩子。她告訴萊博威茨太太,弗蘭基舉止有些古怪,像他的爸爸。我想知道我古怪在哪裡,但並沒有發問,因為我不該偷聽大人說話。
我希望自己能盪到空中去,蕩進雲彩裡,可以環繞全世界飛翔,再也聽不到弟弟奧裡弗和尤金半夜裡的哭聲。媽媽說他們總是吃不飽,她自己也在半夜裡哭泣。她說成天的護理、餵奶、換洗尿布,累得她受不了,四個男孩太多了。她真希望給自己生個小女孩,要是能有個小女孩的話,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我和小馬拉奇一起在廣場上玩耍。我四歲,他三歲。他讓我推他盪鞦韆,因為他自己蕩不好,而弗雷迪。萊博威茨正在上學。我倆只好待在廣場上,因為雙胞胎在睡覺,媽媽說她也累極了。出去玩吧,她吩咐說,讓我休息一會兒。爸爸又出去找工作了,時常帶著一身威士忌酒氣回來,還哼著小曲,內容全是悲慘的愛爾蘭。媽媽氣不打一處來,說愛爾蘭只配親她的屁股。他說當著孩子們的面要使用優美的語言,她說她才不管什麼語言,她想要的就是餐桌上的食物,而不是什麼悲慘的愛爾蘭。她說禁酒結束了,這可真是個不幸的日子,爸爸在酒吧裡打掃打掃衛生,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