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懊喪和委屈。他說,不愛!
你愛過別的女人嗎?
他說,不!
安妮忍了一個晚上的淚水一下子湧了出來,她撲過去擁住王祈隆,她說,你可以愛我,可以讓我愛,你為什麼不愛我?不要我?為什麼?
王祈隆心疼欲裂,但是,在這樣的疼痛中,他的心底卻奇怪地湧起了一種從沒有過的成就感。他差一點剋制不住自己,真的想使勁地抱住懷中的這個夢想,這樣一個女人,也許能夠補償他的。也許吧。
天太熱了,這是一個熱瘋了的夏天。王祈隆在開足了空調的房間裡出了一身透汗。還是不行啊。
王祈隆推開了他懷裡的女人,王祈隆喝醉了一樣搖晃著立起來。他說,安妮,
時間太晚了,讓我走。
安妮再一次撲過去環住他。安妮說,我求你留下來,陪我。
王祈隆推開了她,王祈隆說,不!
王祈隆你是個膽小鬼,你看著我的眼睛,你愛我,你是愛我的,你不想承認都不行!
王祈隆你是不想離婚,你是害怕你的政治地位受到影響,你是怕我給你惹下禍端,你是個無情無義的人!
王祈隆,為著那樣一個女人,為著這樣一個市長的頭銜,你甘願自己被葬送,你不覺得你太卑微了!你是個偽君子!
祈隆哥哥,我求你了,我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只要我們倆相愛,你讓我怎麼做都行。我不要名分,不要你為我承擔任何責任,我只要你要我,要我!
安妮一口氣說了這麼多,這些話她想都沒有想過,現在卻一下子淌了出來,說得太快,她幾乎被自己弄得背過氣去。
王祈隆的臉也和她的一樣,頃刻間變得煞白。但是,王祈隆說,不!
安妮也說,不?
王祈隆堅強的聲音,沒有再發出來。他看著安妮,幾乎是一種哀求的表情。
王祈隆說,讓我走吧!聲音是那麼的微弱,他自己聽起來都是飄忽的,像是隔了房子,另一個人的耳語。
安妮用她薄透的蟬翼一樣的絲綢上衣的袖子蹭去臉上的淚,孩子一樣地得意起來。安妮說,我把門反鎖住了,你走不了的。我不讓你走,你就要在這裡陪著我。
安妮去洗澡了。安妮洗完澡,直接裹了毛巾回到裡面的房間。她探出頭來,說,王祈隆,你活該受罪,你壓根就不是個男人!然後把門重重地關上了。
王祈隆虛脫地陷在沙發裡,然後又陷在自己的夢裡。在夢裡,他終於還是出去了,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麼出去的,他走到深夜的河邊,河水像他的眼珠一樣漆黑髮亮。王祈隆跪在河岸上,王祈隆說,老天!
淚水湧了出來,怎麼擦也擦不幹。
他的奶奶站在旁邊,陌生地看著他。沒一個人幫他。眼淚擋住了他全部的視線。
王祈隆說,老天,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王祈隆醒了,他是被自己淌出的口水弄醒的。過了四十歲,他的睡姿就露出了衰相,他常常被自己的口水弄醒。天已經亮了,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仰在安妮的沙發上睡著了。他醒來了,安妮跪在他的跟前,那麼近距離地看著他。天,我睡得多麼醜陋啊!他發現安妮的目光是那樣的陌生,那樣的冷。她像是在觀察著一個不熟悉的動物一樣,王祈隆的脊樑冒出一股冷氣。他搞清楚了,他並不是被自己的口水弄醒的,他是被那種陌生的、寒冷的目光凍醒的。是那種寒光照射在他的面板上,冷凝出的水。
他一下子就醒了,手忙腳亂地拉扯著自己的衣服。安妮的眼睛裡又重新反射出了他所熟悉的那種火熱的任性的光芒。也許一直都是這樣一種光芒,他那種感覺,只不過是自己太過於敏感。
安妮給他弄了早餐。牛奶,夾了黃油和涼火腿的麵包。他的口和胃一直都不喜歡這種東西,不大適應。但是,他把什麼都吃掉了。腦子喜歡,並且下了命令。
安妮一刀一刀地切一塊火腿。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她開始哭的,安妮在不停地哭。王祈隆是把她的心給徹底弄傷了,就像她刀下火腿的刀口一樣寬一樣深,一旦切開,
就永遠也不會癒合了。
這個夏天是熱,許多人都睡不著,年輕人深夜裡還成群結隊地在河邊在大街上游蕩,有的人乾脆就在草地上躺下了。等到第二天早晨,清潔工人就會在草地上揀拾到諸多曖昧的遺棄物。這個夜晚,是一個熱而寂寞的夏天的夜晚。
王祈隆夜裡兩點鐘接到安妮打來的電話,她在那端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