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新源市農業局副局長王祈隆是作為第一批扶貧工作隊的隊長長被派住到清源縣杜李鄉小田寨村的。小田寨在豫西當屬比較貧窮的村落了,但是小田寨的村民熱情好客,他們對待 上級下來的幹部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他們樂於向外來人炫示的是村子裡出了大官兒,他們會對每一位來此的客人介紹,省農林廳廳長田俊濤是村民田來福的兒子。村支書把王祈隆拉到家裡吃了一頓接風宴,二兩酒下肚,支書便給王祈隆講述了一段讓人流淚的故事。
一九六零年的春天,天降大雨,一下就下了兩個多月。小田寨村來了一對討飯的母子,村民田來福兩口子好心借了柴房給他們住。那時候正趕上三年自然災荒,赤地千里,餓殍遍地,田家也一樣是沒什麼可吃的。但是田來福是手藝人,會打鐵具,年景好的時候肩了挑子四處遊鄉,給人打造一些鋤頭叉把什麼的,換來一升半石糧食。來福女人又是個過日子的人,有餘糧的時候也不捨得拋灑,悄悄地存起來一些。如今別人家的糧食吃完了,他們雖然不至於斷頓,但也沒有吃飽過。來福的女人做了稀粥,總是先端一點給那外鄉的母子。來福兩口子從母子倆的口中斷斷續續地得知,他們家是安徽界首那邊的,男人上個月害浮腫病死了。女人說的時候傷心得泣不成聲,孩子卻始終是一臉的麻木。他只是餓,而且他知道爹是餓死的。埋葬爹的時候娘哭著哭著就昏了過去,被嬸子灌了半碗熱湯才活了過來。嬸子們說,他娘這也是餓的。十歲的他什麼都沒有記起,他記住的只是那種飢餓的感覺。
那年春天的雨下起來好象是沒頭似的,娘是第十天頭上出去的,說是去尋一個親戚。她走時跪下來對來福兩口子說,我把孩子先寄養在這兒,真是給你們添麻煩了;難得遇著你們這樣的好人,我這輩子恐怕就無法報答了。將來讓孩子還你們吧!
來福兩口子連忙摻起她來。來福說,大嫂子你就見外了,誰能沒有個落難的時候?你放心去吧,這孩子就是我們自己的孩子!
娘是哭著走的,娘一走就再沒有回來。孃的走什麼時候讓田俊濤想起來都心疼得流血,他為什麼眼看著讓他的娘走啊?他若是哭喊著跟他的娘走,結局還會那麼悽慘嗎?他太自私啊,他是貪戀那間能讓他遮風避雨的柴房,貪戀那每頓的一碗稀粥啊!
娘走的第四天,從下游傳來訊息說,有一個女人的屍體浮了上來。來福聽了之後,二話沒說就牽了那孩子的手去看。果真是他的娘,屍體泡泛了,像一條白魚。
來福兩口子站在河邊眼淚就流了下來,他們喊來村裡人把這苦命的異鄉嫂子掩埋了。田俊濤卻一滴淚都沒掉,他的親孃死他一聲都沒哭。他的秉性是繼承了孃的剛烈,他甚至鬆了一口氣。他從此就不用再看著娘在人家面前低三下四了。
喪事處理完了,來福兩口子把田俊濤喚到跟前。來福對這孩子說,男兒膝下有黃金,寧可站著死,也不能跪著生——可那要看對誰的。你娘把你託付給我了,我現在就是你的爹——!他把老伴拉過來,推到田俊濤的前面說,她就是你的娘!你現在對著爹孃,跪下!
田俊濤哭了,娘死得那樣慘他都沒哭,可面對著田來福這份愛,他哭了。他撲通跪了下來,喊了聲爹!娘!
來福兩口子也哭了,他們扶起田俊濤,當即喚來家裡的三個閨女,說,這就是你們的親弟弟親哥,有一口飯,咱們一家人吃;有一口水,咱們一家人喝;真扛不住了,咱們一家就一起餓死!他打發人叫來了田家的族長,宣告他們有了兒子,田俊濤這個名子就是那天族長給取的。田俊濤本是姓陳的,從此他的本姓就再沒有人記起了,或者那個過去的他從此就消失了。
田來福兩口子真是當親生兒子一樣疼養俊濤的,就是兩個姐姐和一個妹妹,都沒有一個不把他當親兄弟待。田俊濤是田家的男孩,依著小田寨的規矩,好吃好穿的都是要盡著男人的,他們傢什麼都盡著田來福和田俊濤,姐姐和妹妹也從來不鬧意見。
田俊濤當年就被爹送到了小學校。他格外的刻苦,腦子也聰明,功課在別的孩子那裡像翻山一樣難,在他那裡卻像三伏天裡喝涼水一樣順溜。田來福在農閒的時候仍然是肩了鐵匠挑子四處遊鄉,掙幾個小錢貼補家用,並沒有讓孩子們吃過多大苦。田俊濤唸到中學的時候,集市已經發達起來,生意越來越不好攬。田來福也老了,做不動了,幾塊錢的學費都靠賣了糧食交了。三個閨女都先後退了學,他卻始終不讓兒子停下來。
田俊濤高中畢業的時候,正趕上推薦工農兵上大學的年月。他學習好是全村人公認的,他是全村惟一的高中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