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的眼睛裡流動。安妮想,他要真是能裝在瓶子裡的液體多好啊!
遊了一陣,安妮就攀緣到泳池一側、高達七八米的滑道上去了。她在滑道上上下了幾個來回。再後來,王祈隆就聽到一聲尖叫。
安妮是從滑道上方頭朝下跌落到水裡去了。
王祈隆嚇出了一身冷汗,因為當時雖然他看著安妮,腦子卻停留在其他地方。他幾乎忘了跑過去,他坐在沙灘椅上呆呆地看著救生員把安妮從水裡撈出來。在巨大的變故面前,他總是這個樣子。也許是處變不驚,也許那一刻真是大腦短路。待他清醒一些的時候,安妮已經被護送到救護車上了。
安妮被送到醫院後昏睡了二十多個小時,這二十多個小時,幾乎用盡了王祈隆半生的精力。他第一次這麼安靜從容地看著安妮,幾乎有一種父親的情懷。他期待著她醒來,儘管醫生告訴他她並沒有受傷,只是因為驚嚇肺部被灌入了過量的水,因而引起窒息。他還是止不住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安妮靜靜地躺在床上,幾乎聽不見呼吸。王祈隆一直守著她,如果她傷殘了,他就立刻娶了她,哪怕她從此躺在床上,變作一株植物。
他默默地祈禱著,讓她醒來,這樣好的一個女人,她的生命才剛剛開啟。
他看著她,等她醒來,他立刻就告訴她,他要把她留在身邊,愛她,從此守著她!這是一個讓他可以為之拋棄一切的女人啊!從來沒有過的,他願意用生命去呵護的女人!
安妮不能聽到他這發自心底的呼喚,安妮若是聽得到,她還會為自己的安然無恙慶幸嗎?也許她已經是徹底清醒了的。
王祈隆被自己的設想弄得悲壯起來,眼窩裡又溼又熱。他從屋子踱到陽臺上,又從陽臺踱到屋子裡,站在安妮的床前,一遍一遍地重複著自己的誓言。
他要娶她,把她留在陽城,從此相守在一起。
因為使用了大量的激素,安妮醒來的時候,精神是出奇的好。她沉沉地睡了幾十個小時,像是補足了二十幾年所有缺失的覺,臉蛋紅撲撲的,整個人就像一輪初升的太陽。
在她醒來的那一瞬間,王祈隆差不多是絕望的。他看著她,突然覺得害怕。他在短暫的幾分鐘裡回憶起他們在一起相處的每一分秒,實際上從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沒有停止過那種不可名狀的、讓他恐懼的感覺。
安妮先看了一下王祈隆,頑皮地說,都是你不聽我的話。要是市長大人陪我一起下去,那滑梯就不敢欺負我了。
王祈隆勉強地笑了說,說不定會把我們倆一起甩下去。
那樣更好啊!我們就上演了一出中國的泰坦尼克。
然而安妮接下來的一句話,卻把王祈隆打了一個趔趄。她說,我想回家了。我特別想爺爺,你送我回北京去陪爺爺好不好?
她是屬於北京的。北京是一棵巨大的樹,而她就是樹上的一片鮮活的葉子啊!
王祈隆拼命抑止住自己的失望,笑了點頭,算答應她了。看著安妮期望的眼睛,他又補充了一句,我也想去看看爺爺了!
安妮孩子一樣地笑了。
安妮出院了。安妮是站在陽光底下了。安妮說,活著真好啊!
安妮又說,市長哥哥,我們可以走了吧?
在安妮的催促下,他們買好了第二天去北京的機票。那天,他們約好了要在一
起吃晚飯。安妮自己去市場上買了許多菜,安妮要親自下廚了。
安妮等待了一個下午。安妮又等了一個晚上。
王祈隆失約了,王祈隆前所未有地失約了。辦公室裡沒人。安妮打了�氖只��只�槍亓說摹?/P》
安妮一直用足夠的耐心等待著,安妮在晚上十點多鐘的時刻敲響了王祈隆家的門。站立在讓她惶恐的門前,她整整敲了十多分鐘,那門終於開了。王祈隆已經喝得醉醺醺的。他東倒西歪地站在屋子裡,麻木地看著站在門前的安妮。
屋子裡的一切,還是依了安妮第一次見到過的樣子。她身體瑟瑟地抖起來,她疑心那傻呵呵的女主人,會突然從凌亂的舊沙發上站起來。
王祈隆穿了一件寬大的背心,一條拖過膝彎肥胖的短褲,赤著腳,趿拉著拖鞋。安妮從認識王祈隆還從未見他穿過涼鞋或者拖鞋。安妮最欣賞他這一點,他像是一個標準的西方紳士,他的鞋子往往是他服飾中最講究的部分。
安妮還是第一次看到王祈隆赤裸的腳。那是一雙極普通的男人的腳,那雙普通的腳經過長期的教養,已經出落得嫩嫩的像一雙女人的腳了。這讓安妮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