們就不要下去了。縣、鄉、村三級,你們如果需要找誰談話,需要誰,我們就想法通知誰來算了。”
關凱聽徐主任這樣說,竟扭臉看著別處,冷笑起來。
公孫龜年說:“咳,那樣太麻煩人家了,進一趟城不容易。我看,還是我們下去一趟吧!否則,也太興師動眾了。”
徐主任見公孫龜年如此說,也不堅持自己意見,連說“好吧好吧!”
下午,公孫龜年他們就下鄉了。嚮導竟是縣委書記兼縣長馮其山的司機羅福厚,車子是馮其山的專車,一部快要老掉牙的北京吉普!
022
調查組一出師就不利。河陰縣的路確實難行。
說是公路,其實就是稍為拓寬了點的馬車道而已,或者說,更像沒有公路之前的古代官道,不是在山嶺的根部沿山勢從基岩上鑿出來的,就乾脆是在山溝汊裡的亂石灘稍作修整成的。吉普車剛出縣城走了不到四十分鐘,就在爬一道陡峭盤山路時熄火拋錨了。司機羅福厚緊踩油門,就是打不著火。可開啟車頭保險蓋,東摸摸西拽拽,總又找不出毛病在哪裡。
小夥子氣得直罵:“日你媽馮其山的老祖宗,說買新車說買新車,就是他媽的只說不練。還搞他媽的什麼這個現代化那個現代化!照他媽的這樣老牛拉破車,有一千個現代化,也讓你他媽的鬼吹燈了!”
調查組他們一齊下了車,站在旁邊看著司機羅福厚修車。
葉秀子勸司機說:“羅師傅,彆著急,慢慢找找,看毛病究竟岀在哪裡。”
司機羅福厚頭也不抬,仍在自顧自地罵著:“我日你徐春富他媽,你就知道整天圍著馮其山的屁股轉,馮其山放他媽個屁,都像比你媽的油炸丸子還香。你溜溝子,讓他媽的老子受苦!”
半個多鐘頭過去,又半個多鐘頭過去,司機羅福厚一會兒上車試著點火,一會兒又下車在那裡東摸摸西拽拽,這車就是開不起來。
司機羅福厚罵人話倒越來越起勁了。
“馮其山你算他媽的什麼高幹子女,為你八百輩子先人丟他媽人哩!你有本事為河陰要那麼多錢,你他媽就不會把你老子車子要來坐坐!”
“盡你媽一肚子餿主意,人家是‘要致富,先修路’,你他媽的倒好,也要學人家河陽縣,搞什麼‘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在你他媽的這種鬼不下蛋的地方,學校蓋成金鸞殿,誰他媽的讓孩子給你來上學?誰他媽的給你勒褲腰帶來教書?”
“馮其山,你他媽的想升官,有好老子你不靠,你非要靠做啥政績。你就不會學學人家陶重農?真你媽一個大傻蛋……”
…………
山裡天氣黑得早。剛才還見太陽在西山頂上紅紅的像紗燈,一竹竿高,不一會就滾下山去了,在西山樑上形成紅紅的巨大扇型天幕,而夜色隨著山嵐霧靄很快漫上來。夜風也帶著涼意隨著而來。
小羅師傅仍然爬在車盤下,已經是拿著板手拿著手電筒在進行作業了。他一口一個“他媽的”罵聲也越來越小,最後變成了低低咕噥(濃)聲。
車總亦修不好,公孫龜年提議說,乾脆推轉車頭,順坡往下溜吧,說不定順坡滑行一段,還真能點著火哩!
爬在車下的小羅師傅,好像立即就贊同此提議,竟準備要抽岀身來,但一想,又似乎改變了主意,繼續爬在車下不岀來。
關凱見狀,對公孫龜年和葉秀子擺擺手,然後指指自己的呶著的嘴,示意他別說話,自己卻接住公孫龜年話,大聲說:“算了算了,乾脆推轉車頭,順坡滑行一段,就是打著火,咱們今天也別去了,回城算了!”
葉秀子不明白關凱意思,說:“那怎麼行?那……”
公孫龜年明白了關凱的意叫,急忙擺手示意葉秀子別再說話,自己卻說:“我同意,今天咱們不去了,還是回縣吧!”
公孫龜年話音剛落,司機小羅師傅就從車底下鑽出來,簡單拍了拍滿身塵土,跳上車握打方向盤。於是調查組的人都跑到車後推起車來。車頭扭轉過來了,他們又推著車朝下滑行。果然,車子推了還不到20米,突突突,發動機就點火發動起來。他們仨人跳上車,那車彷彿如通人性的狗,蹦蹦跳跳,轉過山樑,穿過溝汊,再沒出現熄火,一直朝縣城歡跳著回來。
回到招待所,天已經全黑了。
小羅師傅把他們放下,一句話沒說開著車就走了。他們徑直到食堂吃了飯,回到各自住處放下行李,又集中到公孫龜年住的窯洞。
公孫龜年黑著臉,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