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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部分

支筆甚至可以代替公、檢、法、司,代替行政,因而你在人們對你的歌頌、崇拜,包括也有人對你的忌恨仇恨中,沾沾自喜,率濱之土莫非王土,以為自己就是無冕之王了。可我相信,夜深人靜,當你站在遠離省城、遠離你那個眾星捧月的場,在河陰縣龜峁山大山深處,聽風吹草動,聽狐鳴狼嘷,聽來自寂寥星空的無聲似有聲,你不覺得,你其實也是一條蟲子般渺小嗎?你不覺得,你白天在塵世中的萬丈豪氣,其實又是多麼軟弱無力嗎?而你白天的那些言行,那些豪言壯行,你不覺得,其實都是假面具嗎?”

“這是你,一位位高權重的地委書記,在白天開會、拍板、做報告、下指令,一言九鼎,前呼後擁之後,夜深人靜時的真實感情嗎?”

“哈哈,這話也只能對你說嘍,你看我,此刻倒像個詩人啦!”

“說說,你的兩位搭檔老兄吧!到底怎回事?”

“我倒希望所有的政治家都有點詩人氣質,政治本身就是一部大詩,一部現實詩史,據我看,中外優秀政治家中有不少就是詩人,不是詩人也起碼是具有詩人氣質的人。可我的那倆位搭擋老兄……”

陳煥章原為另一地區行署專員,是在黃原地委書記陶重農升任副省長的同時,調任黃原地委書記的。但上任僅僅三年多時間,他的先後兩位搭擋,地委副書記、行署專員仝新和溫一方,就都岀了問題,而且幾乎發生得是一模一樣的問題,被小偷從辦公室盜失鉅額現金。而剛剛發生問題的這位新專員溫一方,到黃原地區任專員,滿打滿算還不到兩個月時間。

“仝新嘛,怎麼說呢?”

陳煥章說起他的前任搭擋、地區專員仝新,也即被那個快速處決掉的小偷供詞中,有“連續從仝新辦公室偷盜現金近百萬元”的仝新,陳煥章向公孫龜年要了一支菸。公孫龜年知道他早已戒菸,現在又主動要煙抽,肯定是要想說他平時不想對人說的話了。公孫龜年過去就聽說,陳煥章和仝新不和,矛盾很尖銳。陳煥章把煙點上,抽了一口說:

“這個老兄啊,唉!龜年,我不知道你對這個人瞭解多少?”

“根本不瞭解!僅僅打過照面點過頭,連名字都沒記牢,僅此而已!”

“撇(敝)開個人感情不說,憑心而論,老仝這個人總的看來,是一位好專員。窮孩子出身,工農兵學員上了大學,從基層步步熬到專員份上,不容易。他是靠實績上來的,靠真抓實幹上來的。雖說權欲大了些,作風霸道了些,但幹工作卻是毫不含糊的,真是沒明沒夜的幹啊!有時候,我想到老仝的事,甚至都得出一個令我的理智上和原則立場上,絕不容許的結論……”

“什麼結論?”

“有時,我總在自己問自己,假如我是平民百姓,或者假如我是上層領導,如果我面臨如下一個非此即彼的選擇:是寧願要一個不是官僚主義的貪官,一個能實實在在做點大事好事的貪官,一個有才幹有能力實實在在乾點大事好事的貪官呢?還是要一個雖然清廉卻什麼事也幹不了,什麼事也幹不成的庸官呢?這種庸官就會拿腔作勢,小事不想做大事做不了,不但做不了大事,甚至還誤大事。這種官僚主義者才最可怕。當然,這是極端想法,錯誤想法。可是,官僚主義的危害,實在是沒有引起我們的足夠重視。官僚主義者大筆一揮,幾百萬、幾千萬,甚至上億的國家財產就損失了,沒人去認真追查不說,連他們自己也覺得不算一回事,只須檢查一句‘犯了官僚主義錯誤’了事。如果,此人不是官僚主義者,而是一個有才幹有能力給老百姓幹實事的實幹家,就是有點貪,貪個一百萬、二百萬,你說,誰最該罰?如果必須在這兩者之間只能二擇一,你擇誰?”

“煥章,你呢,你擇誰?”

“嗨,我在問你。”

“我擇你所擇,也擇你所非擇。”

“假面具了不是?”

“並非假面具。我懂你的意思,官僚主義確實也是一種最大最可惡的腐敗,但現在卻成了一種冠冕堂皇的錯誤缺點似的。比如你的那位鄉黨,那位最近被中央電視臺《焦點訪談》節目曝光的廳長老兄,大筆一揮二個億,搞了個什麼假旱作農業工程,名曰完成多少多少萬畝,實則5000畝也不見得夠,所謂設施,除路邊的有點真貨外,全是假的。但現場會開得好紅火,連一個政治局委員的副總理都給騙來了。結果呢,我看過他的檢查,滿篇是官僚主義的自裁自責,大帽子下邊開小差,省委給他的處分決定,比他給自己戴的帽子還要輕,黨內警告處分。損失兩個億,大概比你這個地委書記管轄的15個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