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秀子顯然吃了一驚,急忙辨白道:“他怎麼會知道的?我可沒有向他說過什麼呀!”說著,臉兒紅成一片。
公孫龜年趕緊把昨晚他倆約唐風聽錄音,大康趕來通知唐風到省委的事,向葉秀子做了說明,然後說:“老唐既然要這麼做,除小關說的,明顯有保護我們的原因之外,我想,肯定還有更為重要的理由。我的意思,我們先不忙對任何人做我們自己的任何解釋。”
關凱擰著頭說:“不!我現在就去找老唐!另外,老馱,您也不要說什麼‘我們’‘我們’的,我剛才說了,好漢做事好漢擔,這是我關某人個人行為!和你倆沒任何關係的。”
關凱說罷,噔噔噔(蹬蹬蹬),自顧自離開公孫龜年辦公室。
室內就剩公孫龜年和葉秀子兩人。
公孫龜年搖搖頭,點起一支香菸,抽了一口,抬頭髮現葉秀子那雙美麗的眼睛正怔怔地看著他。從認識這個女人的第一天起,他就發現她看他的眼神中,有一種令他為之回味的東西。是什麼,他也猜不透。他趕緊抽著煙,把頭扭向窗外。窗外,院子裡荷花池中央,那尊縴夫和贔屭的雕塑,正被落日餘輝鍍岀一道側影的金邊,如他見過的一時想不起名字的一位木刻大師的一副木刻作品,令他油然又想起唐風過去說過的幾句話,“……現在正經歷著一個最好的時期,但也是一個很具悖論性的時期……你長期在部隊工作生活,對一些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的東西,或者換句話說,對一些冰消三尺非一日之暖的東西,可能體會不深。以後,你恐怕會體會得深很深的! ……”
“體會得很深很深的! 很深很深……”
公孫龜年不由自主地自言自語起來,竟然忘了旁邊還有一位盯著他出神的女人。是出於他一位詩人的本性,還是多少年隱姓埋名,洞若觀火而養成的慎獨思考習慣,他常常能面對眼前瑣碎生活現象、具體人情世故,而突然忘卻、省略,如無所見、如無所聞、如無所歷,直奔他要追尋追問的主題及主題的本質答案。此刻,在這間小房子裡,在只有他和一個美麗女人的小房子裡,他竟然又思遊極遙而目無所見了,他喃喃自語……
只當身邊響起葉秀子一聲輕輕嘆息,公孫龜年才如夢猛醒。但他沒有回頭,依然望著窗外,他說:“秀子,回去吧!等看看事情的發展再說。”於是,他聽到女人輕輕走出去的腳步聲,但那腳步聲,在走廊裡又突然被一個帶火勁兒的腳步聲代替,由遠而近。
關凱回來了,後面還跟著葉秀子。
“老頭還未走,在辦公室。他說他不跟我談!”
關凱一屁股坐到公孫龜年寫字檯對面歐陽亞男的椅子上,氣恨恨地拍著桌子,呼哧呼哧喘粗氣,“老頭說,你以為丟你這個車就能保我這個帥嗎?亂彈琴!我希望你好好總結經驗教訓,但你也用不著給我寫什麼書面檢查。去吧去吧,亂彈琴!”關凱說著,順手拿起歐陽亞男的茶杯中的剩茶水,咕咚喝了一口,也不知他惡狠狠地是在罵誰,“媽的!”
公孫龜年和葉秀子聽了關凱的話,幾乎是同時在心頭油然一驚。不過公孫龜年的驚是驚在心上的,絲毫沒有表現出來。而葉秀子的眼睛卻真正成了心靈的視窗,那心底的驚訝頓時把她一雙杏眼漲圓了,兩道細而彎的眉,也彷彿都成了滿弦的弓……
公孫龜年覺得,此時此刻,是不宜再議論這件事情的時候。
他走到關凱身後,拍拍關凱肩膀說:“夥計,算了算了!都回去,先吃飯,再睡覺!老唐說的對,什麼帥呀車呀的,考慮這幹麼?關鍵是我們的調查,事實是真實的確鑿的,這是我們的黨性,我們的良心良知,我們的膽,我們的魂。有這些東西在,我們還怕夜半鬼叫門嗎?”
葉秀子聽著公孫龜年的話也激動起來。
“就是,就是嘛。現在不是五七年反右,不是文革,他馮其山再能通天,他老子還能不顧事實,把咱們把老唐重新打成地富反壞右?錄音,錄音又怎麼啦?他馮其山不是自己要求,讓把他說的話,原來原本轉告唐老頭嗎?再原原本本,筆錄也好,心記也罷,也比上錄音原原本本嘛!這難道不是可以視為他馮其山本人同意錄音的嗎?”
葉秀子話音剛落,關凱突然把手掌在寫字檯上一拍,騰地站起來,伸手就抓住葉秀子的雙手使勁搖著,叫道:“大姐,原來你也是個烈女子!你這話,理由很充分,也說到我關凱心裡去啦!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管它哩,我們等著!走,今天我請客,算我們調查組的誓師宴!”
葉秀子求援似的看了公孫龜年一眼,見公孫龜年正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