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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部分

明白了還是情敵。”

坐著吸菸的公孫龜年聽著老宣頭話,就無聲流起淚來。從小到大,公孫龜年就不習慣流淚,即使在最傷心時刻,在最激動時刻也不流淚,也只是在表情上有不多幾種變化而已,或者木木的,或者悶悶的,或者就是笑笑的。像今天這種流淚的時候,很少見,更不要說那種失聲痛哭了。

“大爹,謝謝,謝謝!”

老宣頭聽到公孫龜年說感謝話,抬起頭來剛說了句“你感謝個啥”,正準備說“龜峁莊要感謝你才對哩”,卻看見公孫龜年哭了,並掩飾性把臉朝住窗外,心裡說,這娃,他就是有冤情哩。

老宣頭正想著對公孫龜年再說幾句安慰性的話,一時又想不起說什麼才好,就在這時,蜷曲在土炕上臉朝裡睡著的老頭,卻冷不丁地說起話來。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這個老傢伙,盡挑人家傷心處。宣老頭,你什麼時候說過這麼多話呀?就這一會兒,你把一輩子的話都快說完了!叫我們天下硬漢的公孫龜年同志,馱夫同志,都感激涕零,涕泗橫流了。”

“老唐,原來是你!你啥時來到這裡的?”

公孫龜年突然聽到這叫著自己名字的,多年沒再聽到過的聲音,也忘記再掩飾自己的滿臉淚水,失聲驚叫起來。

可老宣頭反倒對公孫龜年這一驚叫本身,吃驚不小,隨即問公孫龜年道,“老唐!誰叫老唐?”接著又明白了什麼似的,對住那個依然一動不動地蜷曲在炕上的老頭說道,“噢,黑老頭,你還姓唐呀,原來你們認識?”

蜷曲在炕上的老頭突然掀開毯子,一咕碌坐了起來,呵呵大笑。

公孫龜年一看,果然就是老總編唐風,但隨即也就想到初到龜峁莊時那個晚上,在禾場上,遇到的那個與唐風長得一模一樣的怪老頭,於是又有點兒懷疑,這是不是就真得是老總編輯唐風。

坐起來的老頭,見公孫龜年看自己的眼光疑惑不定的樣子,開玩笑地說:“公孫龜年同志,怎麼,你不認得老夫啦?”

公孫龜年連連點頭,含糊其辭地對老頭說,“認得認得。”可接著就又問道,“您真的是老唐,唐風同志?”

老頭噌地甩開毯子,又噌地利索得如同猴子一樣,從炕上跳下來,兩隻足恰(怡)好落到放在地下的,他的那兩隻空旅遊鞋上。這一動作一下子令公孫龜年明白了,這不是老唐,這就是那晚他遇到的那個怪老頭。

公孫龜年說:“唉,老同志,您那模樣您那說話聲音,怎麼和我們《場》雜誌老總編輯唐風同志,一模一樣。你們大概……”

沒等公孫龜年說完,老頭又呵呵大笑,笑罷說:“公孫龜年同志,不是‘大概’,是真的,唐風是我孿生哥哥,我叫唐雨。讓您受驚了。”

公孫龜年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大叫道:“您是黑太明教授!”

老頭連連點頭說“是是是”。然後就問:“你和我哥一塊工作多年,他就沒有講過,他還有一個叫唐雨叫黑太亮的弟弟?”

公孫龜年說:“沒有。老唐從不和人談這些家長裡短。”

老頭說:“你們是不是也光知道他叫唐風?而不知道他本名黑太明?”

公孫龜年驚訝地回答說:“是的是的。”

老頭說:“這叫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繩。可話又反過來說,你說他嚇破膽,他又賊大膽,搞起這麼一本《場》雜誌,又選住你公孫龜年同志,你這麼一個有‘反革命’前科的詩人千夫、縴夫,後來又改叫馱夫的人,當接班人。這叫江山扭來扭去,易改,秉性直來直去,難移。”

聽老頭這麼說,公孫龜年先是一驚,看來老唐生前,把什麼都告訴他這位雙胞胎老弟了,後來又想,老弟還說他老哥哩,弟兄倆秉性一個樣。

這時老宣頭說:“黑傢伙,原來你就沒睡覺呵。”

老頭笑著說:“連你宣老漢,這樣一個常年不放一個屁,躲進深山老林的老革命,都對這小子說了那麼多話,說得還那麼帶勁兒,我還能睡得著?後來想,算了算了,老哥唐風黑太明先生,活著的時候主張政治救國、政治興國,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樣還是積極參政議政;老弟我唐雨黑太亮,原本和他意見相左,主張科學救國、科學興國,也是打成右派平了反,照樣還想積極參科議科,可竟然高山流水缺知音。好不容易收住個高考狀元當徒弟,又巧遇到個我家老哥當年一心交棒的大弟子、當今赫赫有名而又政見不容的大作家馱夫先生,何不也在這山野荒郊來參政議政一番!於是乎也,就狗爬在,你這省長前岳丈山頂孤墅之溫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