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暢,你很聰明,但聰明得卻不在點子上。”寧致說道,擱下筷子,“都說社會是個染缸,我怎麼也沒想到你會染得如此面目全非。”
“呃?”舒暢不太明白他的話。
他也無意解釋,臉板著,站起來,衝眾人說道:“對不起,晚上還有個會,各位慢用,我先走一步。”
不等眾人回應,他推開椅子,就走了出去。
“舒暢?”謝霖有點反應不過來,剛剛還看他們頭挨著頭,交談得激烈,怎麼一會就成這局面了?
舒暢無辜地搖搖頭。
“菜才上來一半,寧總再吃點,時間早著呢!”謝霖陪著笑臉追上寧致的腳步。
“廣告的事,你和馮處長聯絡就可以。”寧致疏遠地點下頭,腳步加快,把謝霖甩得遠遠的。
謝霖琢磨許久,想著一定是舒暢得罪了這位青年才俊,以他剛才急切地追問舒暢的語氣,對舒暢是有好感的。
她回到包間,繼續吆喝敬酒,把幾個老總逗得眉開眼笑,但時不時,她就朝舒暢射過去一記眼刀。
舒暢當沒看見,埋頭吃菜。別人敬酒,她都是意思地抿一口,做做樣子。她又不貪圖這些老總的錢,不需要太委屈自已的。
告別時,謝霖建議帶幾位老總去泡腳、按摩,舒暢搖頭說還有約,不奉陪了。
謝霖惡狠狠地瞪了瞪她,丟下一句“我要和你絕交”。
她笑笑,不往心裡去,這句話,是謝霖的口頭蟬,不必當真。
一聲聲車門砰砰地關閉之後,一輛輛轎車魚貫而走,似乎只有一瞬間的工夫,只留下舒暢孤零零地站在路邊。
泊車的小男生把奇瑞開過來,有些羞澀地看了看她。
她接過車鑰匙,輕聲道謝。整晚上,她沒沾酒,頭腦很清晰,她知道自已的話刺痛了寧致,讓他惱羞成怒,才拂袖而去,不過她才不後悔。
爸媽傻,她才不傻呢!
但是戳穿了寧致的詭計的同時,她又感到了悲涼。這世上,真的除了父母,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可信任的。
無論愛情還是友情,不可能有十足十的純真,為喜歡而喜歡,為愛而愛,不是懷有目的,就是善加利用,這就是現實。
舒暢緩緩抬起頭,仰望著星空,都說善良的人死後,就會化成一顆星星,掛在親人的天空,在黑暗裡伴著一路光明。晨晨很善良,一定是顆明亮的星星。她尋找著,視線漸漸被一層熱霧遮住。現在,真的好想晨晨呀,她有許多許多的話想和晨晨說,想讓他握著她的手,按在他的胸膛,告訴她:唱唱別怕,晨晨會保護你。
眼睛痠痛了,星辰遙遠無際,她慢慢低下頭,開啟車門,平靜了好一會,才拿出手機。
“裴總,你在哪?”她從包裡摸到一顆阿爾卑斯糖,塞進嘴巴。
第七章
裴迪文所謂的活動活動,原來是窩在酒店的套房砌長城。
舒暢推開門,好一會沒辦法把優雅地摸牌、落牌的這個男人與高高在上的裴迪文聯絡起來。
“坐呀!”裴迪文拉了把椅子,放在自已身邊,清淡的目光了掃了下舒暢咀嚼個不停的嘴巴,“晚上吃太多糖,當心蛀牙。”
舒暢臉一紅,摸著椅子坐下。
圍著桌子的幾個男人,看上去非富即貴,年紀和裴迪文差不多,說話間時不時飄幾句英文。
“迪文,介紹下啊,這位妹妹是哪塊天空掉下來的?”長著一雙桃花眼的坐在西邊的男人看了看舒暢。
“你看象哪塊天空的?”裴迪文眼都不抬,專注地排著麻將。
舒暢怕他們亂說一氣,主動交待道,“我是裴總的職員,《華東晚報》法治版的記者,我叫舒暢。”
“傻瓜,出來玩又不是採訪,這麼正兒八經的。”裴迪文順手把桌上的一盤水果端給她。
“看來還留有幾份天真呢,嗯嗯,迪文把你保護得不錯。”桃花眼的男人笑著說。
眾人都笑了,舒暢也跟著訕訕地笑,抬眼看裴迪文摸牌的手,手指細長,修得圓潤的指甲骨文,性感特起的指節,一下子就入了神。他眼神慵懶地掃了一圈,甩了一張牌出來,說:“槓”,整個動作一派儒雅之氣。
於芬也經常愛和街坊鄰居們打打麻將,夏天就在葡萄架下搭張桌子,一玩就是四將,從中午直到天黑,小院裡又是果皮,又是瓜子殼,髒兮兮的,舒暢看到就會嘀咕,說這樣坐下去對肩脊不好,其實她是嫌吵,烏煙瘴氣的,糊了鬧騰給錢,輸了罵罵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