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上有一張字型很漂亮的大獎狀,寫著“發球冠軍”。這個夢很美麗,喚醒他這個夢的是嘹亮的軍號聲,那個吹號的同學就站在他們“營房”門前吹,憋足了力氣,一遍又一遍,把他一生中最美麗的夢破壞了。
“他媽的,我沒睡得好。”他非常留戀那個美麗的夢而罵道:“就吹號,會死。”
楊小平嚷道:“莫站在我們門前吹羅,耳朵都聾了。”
那個吹號的同學沒有聽見,仍然吹著嘀噠打噠嘀噠……李林爬起來,伸了個懶腰,走到站在門口吹號的同學身旁說:“走開走開羅。”
那個吹號的同學走開後,他們還躺了幾分鐘,著一身草綠色舊軍裝的彭指導員跑過來大聲嚷叫“起床,起床起床了”,他們才爬起床,忙著去洗臉漱口。
迎接他們的是憶苦餐,所謂憶苦餐,就是要讓新的一代憶苦思甜,翻身不忘共產黨。
何建國看見有幾個貧下中農正在那兒動看腦筋煮憶苦餐,彭指導員和趙營長也在那裡盯著。炊事班的同學卻在井旁洗莧菜、馬齒莧和蕹菜。他們把這些菜放到鍋裡,把一袋糠倒進鍋裡,一個農民蹲在灶前燒火。一鍋憶苦餐出來了,又一鍋憶苦餐熱氣騰騰的出來了。“今天早上吃憶苦餐,”高老師把87排的同學召集到一起,對同學們繃著臉交代說,“億苦餐雖然難吃,但吃不吃是態度問題,要想想貧下中農的苦,不能倒掉,都要吃一碗!”
同學們一齊回答道:“好。”
“何建國,你個子大,你去提。”高老師吩咐說。
何建國提了兩隻已經洗乾淨的紅塑膠桶子,走到炊事班前去領憶苦餐。已經開始有人吃起憶苦餐了,“好吃不?”何建國問86排的一個男同學說,見他吃得很香的樣子。
“我覺得蠻好吃,”那個男同學回答。
何建國在趙營長手上領了憶苦餐,提到87排的同學面前,“吃憶苦餐了吃憶苦餐了。”
他嚷道,“站好隊站好隊。”說著,就開始分發熱氣騰騰的憶苦餐。
彭指導員和趙營長站在那兒嚴密地監視著,看誰不肯吃。但用不著他們監視,這些同學都餓壞了,什麼憶苦餐對於他們來說都成了美味,他們不但不覺得難吃,反而覺得很香,而且敞開自己的肚子吃著。“還有嗎?”李林嚷道,“我還想吃一碗。”
“我也還要吃一碗。”楊小平說。“還給我一碗,貧下中農煮的憶苦餐就是好吃。”
“我也還要一點,彭老師。”何建國走過去向彭指導員討憶苦餐吃。
站在一旁抽菸的大隊幹部和精心設計憶苦餐的幾個農民都瞪大了眼睛,他們沒想到他們用心設計的憶苦餐被這些城裡來的學生吃了個精光。他們以為他們吃幾口就會嘔吐什麼的,或者會擰著眉頭不肯再吃下去,那他們就會笑,就會說他們在舊社會鬧譏荒時就是吃這些東西。此刻他們只有瞪著眼睛的份,因為這些城裡的學生把鍋子都吃了個底朝天。
“到底是城裡的學生,”大隊幹部對工宣隊的趙營長和彭指導員讚揚說,“比比我我我們鄉下學學生有覺覺悟些,這都都都能接接班。”他欽佩得說話都結巴起來了。
吃憶苦餐時,又來了一些農民,他們是大隊幹部讓支部委員昨天就通知了的,他們來帶這些學生分別去他們的生產隊參加勞動。帶87排去參加“雙搶”的是一個剪平頭的面孔和善的中年農民,長一張很大的嘴巴,一笑整個牙床都暴露無遺,他是生產隊長,姓江。高老師同他握了握手,笑容滿面地問他:“貴姓?”
這位農民很懂禮貌地一笑——當然把牙床都露出來了,“免貴,姓江。”
江隊長率領87排的同學,離開開慧中學,穿過面前金燦燦一片等待收割的稻田,向一處山坳裡走去。山坳兩邊的山上栽滿了要綠不綠的馬尾松,這些馬尾松很年輕,都不過是一兩人高的樹木。農民種這些馬尾松,主要是為燒柴考慮,這種樹枝只要曬幾天,燒起來火力就很旺。他們走過這條彎彎繞繞的山坳,面前卻是一片開闊的田野。田野裡雲集著許多農民,打穀機在農民有力地踩踏下,發出嗡隆嗡隆的聲音,這種瘋叫的聲音持久不散地在田野上空迴盪。很多農村婦女把屁股撅得老高,低著頭插秧。一些小孩卻昂著他們骯髒的小臉蛋,驚奇地瞧著這支陌生的隊伍急步踏入他們賴以生存的境地。
“江叔,”何建國走在江叔一旁說,“到你們生產隊沒有?”
“這是返江生產隊。”江叔說,“這不是我們生產隊。我們生產隊要過那個坳。”
何建國一看,在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