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點一滴過去。
林坤握著鐵膽的手緩緩放下,又半途抬起,反覆幾次。
嶽不群餘光一瞥,渙散的眸光也隨之凝聚了些許,下意識屏住呼吸。
他看出了林坤在猶豫。
也就是說
此事尚有轉機。
林坤眉頭越來越皺,手也隨之放下,緩緩轉動鐵膽,來回踱步。
甯中則也察覺了不對勁,可她不敢有所動作,深怕因她動作而導致林坤不再猶豫。
黎明前的天色最是黑暗。
北風穿過崖頂叢林,一個勁地嘶叫,好像有萬匹野馬從天上衝下來,奔跑著,翻滾著,狂吼著
兩人保持著擁抱姿勢,硬是一動不動,仿若僵化在原地。
黑暗中閃爍起微光。
卻是林坤手中的鐵膽在巨大勁力的摩擦下,冒出點點火光。
腳踩枯枝發出的聲音,仿若尖刀一般,一下又一下刺著二人心臟。
良久後,林坤停下度步,長嘆一口氣道:
“嶽掌門夫婦二人伉儷情深,林某好生羨慕。”
“江湖皆傳華山君子劍,行俠仗義,追兇輯盜,匡扶世間道義。”
“我若是殺了你們,恐乃不義之舉。”
“但我身為捕快,明知你二人有劫囚之意,若不殺你們。”
“那便是對朝廷不忠,我心有愧。”
“所謂忠義難全,莫不如此。”
說完,林坤又再次度步。
但嶽不群也因林坤這幾句話,見得三分生機所在,連忙用誠懇的語氣道:
“神捕誤會,我夫婦二人並無劫囚之意。”
“只是聽聞費大人為官清廉卻遭奸人陷害。”
“想要替費大人尋找出被陷害的證據。”
“再不濟,也可出一番言,替大人聲援一二。”
嶽不群所言是真是假,在場三人心中都有數,但面子上卻只能這樣說。
但聽黑暗中傳來一聲冷哼。
“哼,一個九品縣令若真是清正廉潔,又哪會驚動錦衣衛那麼多人馬。”
“清正廉潔的父母官不少,但出了事還有那麼多幫派勢力相助,可是不多見。”
“再說了,到底是劫囚還是殺人滅口,誰又知道呢。”
嶽不群忙裝作一副不解表情,用極其詫異的語氣道:“神捕的意思是,此事另有隱情。”
林坤搖了搖頭,轉動鐵膽,度步輕聲道:
“本捕快毫不知情,這世間之事,本就虛虛實實。”
“就如那白馬幫之人,一群馬匪跑來劫囚。”
“不管此事能不能成,那費大人一家縱是真有冤屈,也逃不過滿門抄斬。”
嶽不群面色初始疑惑,而後恍然大悟,最後沉吟片刻,一臉痛心疾首低著頭道:
“此事,是嶽某衝動了。”
“多謝神捕點撥。”
林坤見嶽不群的面部表情如此豐富,不由暗道真乃人才。
為了活命,不但揣著明白裝糊塗,還絲毫不做作的為自己提供情緒價值。
有了情緒價值,就有了潛交情,也就有了活命的可能。
但見林坤長嘆一口氣道:
“此乃朝堂之事,林某一介捕快,費不著那些心思,徒增內耗。”
說罷,腳步聲與鐵膽聲戛然而止。
氣氛又陷入沉默之中。
生死之際,嶽不群也不敢多言,怕弄巧成拙。
突然,一道鮮豔奪目的霞光,像利刃一般,刺破那天邊雲紗,射向人間。
林坤彷彿被這一幕驚醒。
兩三步來到崖邊,背對嶽不群二人,看著遠方朝霞漫天。
身後玄色大氅在烈風吹拂下狂揚招展,冽洌作響。
許久後,林坤仿若鬆了口氣,沉聲道:
“我答應過二位,若你二人能活至天亮,那我便不殺爾等。”
“更何況嶽掌門心懷正義,此次”
“林某自不能做背信棄義之事。”
巨大的驚喜幾乎將嶽不群和甯中則二人淹沒。
唯有瀕臨死亡才知生的可貴。
甯中則轉過頭,與嶽不群一起看向崖邊背對二人的背影。
只見林坤緩緩側過頭,語氣也隨之柔和道:
“不過嶽掌門需答應我三件事。”
嶽不群分外鄭重道:“神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