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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陳蒨語氣平淡:“你吳興沈氏從前亦是寒門,是沈林子跟隨宋祖廝殺出來的基業,當年君臣同心,自微末中一步步走到了最巔峰,向晉時的門閥政治亮劍。如今不過隔了數代人,你亦變成了當初他們曾討伐的那一類人。”
&esp;&esp;沈君理冷汗涔涔,說不出一個字。
&esp;&esp;陳蒨也並不指望他的回應,只是淡淡地說道:“傳令下去,吳興沈氏滿門,除太學祭酒沈滿願一支,有罪者皆斬,無罪者盡數貶為庶人,三代之內不復起用。”
&esp;&esp;沈君理滿面駭然地看著他,似乎想要求饒,陳蒨卻沒有再給他一個眼神。
&esp;&esp;帝王負手而立,衣袂飛揚,望向天邊細密鋪合的層雲。
&esp;&esp;數百年來,世家就是這高天上的雲翳,始終遮天蔽日,未來終有在他手中雲開霧散,河清海晏的一天。
&esp;&esp;沈君理不是
&esp;&esp;小婺華安靜地坐在院中, 一片花影參差的芳樹下,臨案摹寫書法,一隻雪白的長毛貓咪趴在她衣袖邊, 懶洋洋地進入了夢鄉。
&esp;&esp;貓咪蓬鬆的大尾巴慢悠悠地晃過來,遮住了案頭的紙張,小婺華不願推醒貓咪, 索性用一隻手腕墊住貓尾巴繼續寫。
&esp;&esp;她是一個生來就十分穎秀□□的小孩, 心若冰雪,思緒澄澈明淨, 學什麼東西都又快又好。
&esp;&esp;陳蒨起於寒微, 少年時嚐遍世路冷暖,從本心上來說, 並不願對她作任何束縛,純是一派天性任其自由發展。
&esp;&esp;帝王家最難得的不過是親人之間的一點脈脈真心,舍此之外,復有何求呢。
&esp;&esp;但小婺華卻對一切事物都表現出了異乎尋常的濃厚興趣,因她生性沉靜, 看見什麼都默默記在心中, 翻來覆去地琢磨。
&esp;&esp;有一回,陳蒨招重臣議事, 討論禁忌浮華, 撫卹孤窮之事。
&esp;&esp;梁朝一代江南遺風,家家鋪金,戶戶奢靡,就算普通百姓之家, 每逢婚喪嫁娶之事, 都毫不吝惜揮斥巨資, 甚至用盡一年的收入來換取一日的體面。
&esp;&esp;更不用說高門大戶,侍女女僕皆穿金戴銀,互相競技攀比,以不如人為恥,大有晉時石崇與王愷鬥富之風。
&esp;&esp;這等情況自然要大力制止,陳蒨下詔嚴禁社會各界攀比,重新制定尺度,工商士紳的日常活動花費皆有嚴格規定。
&esp;&esp;此規定照常理而言,自然是要順應到每一個家族子弟上,同樣適用於學生雲集的各級官學。
&esp;&esp;陳蒨正在思索詔令,餘光忽然瞥見一顆毛絨絨的腦袋懸浮在窗邊,定睛一看,哦,原來是一隻貓貓頭。
&esp;&esp;“婺華,過來吧”,他輕笑道。
&esp;&esp;小婺華墊腳立在貓咪下方,藉著那些蓬鬆雪毛的掩飾,悄悄打量著,這時被自家舅舅點了名,眨了眨眼,立即將貓咪從自己頭上摘下來,向裡跑去。
&esp;&esp;她還只是個小不點,宮殿門檻對她來說有些過高了,連番蹦躂了幾下,手腳並用,終於踩在貓咪身上,磕磕絆絆地爬了過去。
&esp;&esp;貓咪被踩成了餅,不高興地嗷嗚一聲,瞬間炸了毛。
&esp;&esp;陳蒨眉間帶笑,支頤看著這一幕,沒有什麼出手相幫的意思,只是在她跑到近前的時候,抬袖給她抹了抹臉。
&esp;&esp;小婺華也不說話,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裡,聽著侯安都等人一言一語地講著各種花銷規定,聽到某一句話,忽然拽了拽陳蒨的衣襬。
&esp;&esp;陳蒨回眸望她,眾臣不明所以,也都停了語聲,一齊將目光轉向她。
&esp;&esp;小婺華被看得有些緊張,又拽了一下舅舅的衣袖。
&esp;&esp;陳蒨拍拍她的手,溫聲道:“可是覺得關於官學的命令有何處不妥?”
&esp;&esp;侯安都下意識嗤笑一聲,大約是一種“她一個小孩子懂什麼,我們為此花費了不知多少時日”的輕視之意,流露得十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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