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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節

艦隊宛如破碎跌落的珍珠,一粒粒墜入浪花中,無比渺小,被澎湃的海水擊打著,撕裂著,高高拋起,又似隨時要將它們徹底拍碎成齏粉。

&esp;&esp;戰士們,陸秀夫,連同天幕前所有的觀眾,都不明白延平王到底想要做什麼。

&esp;&esp;這不是去送死嗎?

&esp;&esp;為什麼到了這樣十萬火急的關頭,還不趕緊退兵?

&esp;&esp;鄭成功立在船頭最危險的地方,望著身前長風高鼓,吹徹天地間,彷彿只剩下了一片急如密雨的海嘯,濺玉般的碎浪如狂風暴雨,落滿了衣衫。

&esp;&esp;他的眸光依舊是清亮,驕傲,堅決而篤定的。

&esp;&esp;彷彿已經穿過了層層疊疊的海牆,望見了即將抵達的前路。

&esp;&esp;他出生於海邊,成長於海上,生命中最熟悉的,莫過於眼前這片生於斯、最後或許也終將葬於斯的碧海。

&esp;&esp;如此,又豈能不知——

&esp;&esp;此刻最合理的戰略,應是就此後退,待來日捲土重來?

&esp;&esp;可是……

&esp;&esp;這場北伐一旦開始,便不能再退卻。

&esp;&esp;這一次新宋軍團是秘密登陸,為的就是兵貴速神,想要神兵天降,直逼臨安城下,裹挾著這一股摧枯拉朽的兵鋒威勢,直搗黃龍,叩開臨安的城門。

&esp;&esp;若是此時停下,沿海南下後撤,固然可以儘可能地儲存實力。

&esp;&esp;然而,戰機如星火,一失則永不再來。

&esp;&esp;元廷不會再給他們第二次畢其功於一役的機會,愛德華一世等人也不可能將忽必烈在西征線上拖太久,一旦對方反應過來,就將是一場日夜持久的鏖戰。

&esp;&esp;一個新崛起的海上霸主,與一個根深蒂固的草原強國之間的較量,勝負難料。

&esp;&esp;鄭成功做出了一個極為冒險、甚至有些瘋魔的決定,並且絲毫未曾猶豫,那便是,一路逆行往前,駛入這場颶風的風眼之中。

&esp;&esp;風眼是沒有風的。

&esp;&esp;但即使他對海上的一切都無比熟稔,能隱約推斷出風暴的執行軌跡,卻也無法說自己的判斷一定全然準確,至多四五分罷了。

&esp;&esp;餘下的幾分命數,唯有聽天由命。

&esp;&esp;然而,他已經不再相信命運。

&esp;&esp;從年少至親慘死,焚去青衣,漂泊海上,自一人一舟開始募兵起。

&esp;&esp;這一路行來,他遇見了那麼多的風暴與摧折,萬山浮動,天幕倒卷,也見證了那麼多天意暗藏於其後的滔天惡意與冷眼嘲哳。

&esp;&esp;昔日也曾慟哭過,消沉過,迷茫過,似是不明白——為何世情如刀,偏偏獨傷我;既然天道無私,為何竟陷我於永劫。

&esp;&esp;但他現在知道,有些人生來就註定命懸一線,註定要為了活下去,而向命運永恆宣戰。

&esp;&esp;暴雨如注,黑風吹動四面的海水,皆高高聳立如天柱,無數的巍峨大嶽憑空而起。

&esp;&esp;鄭成功握著長劍,自天崩地裂中穿行而過,勢不可擋,一路扶搖,衝破了一層又一層的巨浪阻疊。

&esp;&esp;他很輕地低聲說:“天意未曾眷顧我,所以,我也絕不祈求天意成全——今日,我要為自己一戰。”

&esp;&esp;宛如一縷衝破了莽莽黑夜、無邊滄海的戰魂。

&esp;&esp;也像是孤海嶠月、險浪蟠煙,是萬般殺機兇惡淬鍊成一脈,沖天烈火燃燼時,那一縷猶是一往無前,且永遠不會回頭的劍光。

&esp;&esp;整支新宋軍團的艦隊都追隨著鄭成功的身影,目光緊緊凝望著他。

&esp;&esp;彷彿獲得了某種奇異的動力似的,就這樣,一路與風暴廝殺拼搏,艱難地向前。

&esp;&esp;陸秀夫看著這一幕,喃喃:“瘋了,今日我們真是全都瘋魔了……”

&esp;&esp;他長髮披散,雪衣凌亂,在風浪中,搖搖晃晃地艱難爬上了中央戰艦的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