麼也看不出來。
&esp;&esp;這一晚歸家後,先生繼續給他上課。
&esp;&esp;于謙學東西很快,學完了琴棋,又學了好一陣山水畫,已經算是初睹堂奧。
&esp;&esp;先生握著他的手,教他如何行筆,期間始終沉默不言,末了,才問他想畫點什麼。
&esp;&esp;于謙:“就畫白鷺洲書院好了。”
&esp;&esp;先生似乎輕輕嘆了口氣,帶著他,一筆一畫勾勒好這張畫的骨骼,書院的一草一木,山水清麗之表,江洲雋秀之氣,俱躍然在眼前。
&esp;&esp;唯有,物是人非。
&esp;&esp;他彷彿想要在山水間的空白處,添上一個鄧光薦,但終究是幾度描摹,都難以成形。
&esp;&esp;玉筆在他修長的指間,輕輕握出了一道裂痕,終於被他折斷。
&esp;&esp;“人琴俱亡”,文天祥擲筆道,“不堪再畫。”
&esp;&esp;于謙低頭看了這張畫許久,心中忽然浮現出了一句話:“山水池榭,雲嵐草木,與所別之處及其時適相類,則徘徊顧盼,悲不敢泣。”
&esp;&esp;“什麼?”
&esp;&esp;于謙頓了一下:“這句話出自《登西臺慟哭記》,是你從前的參軍謝翱,許多年後獨登西臺,寫來……悼念你的文賦,字字泣血,引人淚下。”
&esp;&esp;“此文很出名,後人每提起人間滄桑,亡國之思,都以「西臺慟哭」來代替。”
&esp;&esp;文天祥默然。
&esp;&esp;于謙給先生唸了這篇詩文:“餘恨死無以藉手見公,而獨記別時語,每一動念,即於夢中尋之……又後三年,過姑蘇。姑蘇,公初開府舊治也,望夫差之臺而始哭公焉。又後四年,而哭之於越臺。又後五年及今,而哭於子陵之臺……”
&esp;&esp;彷彿有一點碎玉般的水痕,墜落在桌面的白鷺洲圖上。
&esp;&esp;“廷益。”
&esp;&esp;于謙聽見先生低低地說:“對不起……可我還想再試一試。”
&esp;&esp;他背對著先生,怎麼也看不見他說話的神情,卻能感覺到先生此刻很難過。
&esp;&esp;他一下子慌了神,剛想說點什麼,卻被先生輕輕按住了肩膀:“我們就在這裡告別吧。”
&esp;&esp;“我知道,你大抵是帶著某種任務來的,這個任務恰巧與我相關……”
&esp;&esp;文天祥曾許多次地問自己。
&esp;&esp;能不能就此放下,就這樣配合于謙的計劃,避世隱居,了度餘生。
&esp;&esp;他會教出很好很好的弟子,或許,未來還能看見大明帝星降世,天下重歸漢人的那天。
&esp;&esp;已為這江山生民奔走數十載,後半生,何不懸崖勒馬,停在此處,放自己一線天長海闊?
&esp;&esp;然而,每一次這樣問自己,答案最終都指向同一處。
&esp;&esp;他真的做不到。
&esp;&esp;他若能安心隱居,便只有一種情況。
&esp;&esp;那就是,改朝換代以後,從前的宋人都過得很好,年復一年,休生養息,逐漸淡忘了故國,歸於歷史前進的浩蕩洪流之中。
&esp;&esp;江山易改,若百姓仍舊安康,從前的政權傾覆又何妨。
&esp;&esp;可如今,宋人過得一點都不好。
&esp;&esp;于謙神色茫然:“先生,難道是因為鄧光薦嗎,此事是我之過……”
&esp;&esp;最初不過是出於一點想要保全對方的私心,居然演變成了今日的後果。
&esp;&esp;“不”,文天祥說,“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是我執念太深,至死方休。”
&esp;&esp;“對於你們後人來說,一切早已塵埃落定,可我身在其中,總還想著要戰鬥至最後一刻,流盡最後一滴血,明知是死路,也想著要去親身走一遍。”
&esp;&esp;于謙一時寂然。
&esp;&esp;文天祥看著他,輕輕笑了一下。
&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