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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大商船緩緩駛離了渡口，順著大運河，駛向下一個終點站，長安。

&esp;&esp;月明星稀，夜霧趨漸在水面上攏聚。

&esp;&esp;秦陌循聲打簾從船艙出來，正好看到了蘭殊與一眾商戶圍坐在了船頭，磕著瓜子果仁，說說笑笑。

&esp;&esp;琉璃王坐在了她旁側，手上不知從哪裡撿來了一隻壎，正饒有興致地為她獻了一曲。

&esp;&esp;秦陌邁步上前的過程，聽了個全程。

&esp;&esp;一曲罷，琉璃王滿懷期待地詢問道：“如何？”

&esp;&esp;蘭殊面容微滯，唇角掛著牽強的笑容，正斟酌著回答的措辭，身後忽而傳來了一道熟悉好聽的男子嗓音，一本正經的語氣，卻透著一縷說不清道不明的揶揄，“可以上陣殺敵了。”

&esp;&esp;蘭殊一回頭，秦陌目光略有懇切地朝她看了一眼，示意她讓出一點位置給他。

&esp;&esp;蘭殊下意識往旁邊挪了挪，環顧四周，驀然發現場上的空位明明還有很多。

&esp;&esp;秦陌已經在她和琉璃王中間坐了下來。

&esp;&esp;琉璃王見他一個大男人非往他倆夾縫裡鑽，先是意味深長地瞥了他一眼，而後笑了笑，“不愧是沙場勇士，竟聽出我吹的正是《蘭陵王入陣曲》的其中一段。”

&esp;&esp;秦陌頓了頓，誠懇道：“這我倒真沒聽出來。”

&esp;&esp;“那你怎麼說可以上陣殺敵？”琉璃王質問道。

&esp;&esp;蘭殊乾咳了咳，溫言解釋：“他的意思是，您吹的曲，功力足以退敵。”

&esp;&esp;那十六七歲的小跑堂也在席裡，即興來了句實話補充：“是挺催尿的！”

&esp;&esp;琉璃王：“”

&esp;&esp;場上一片鬨笑而過。

&esp;&esp;琉璃王眯縫著眼看了秦陌一眼，又看向蘭殊道：“他一向說話這麼深奧嗎？”

&esp;&esp;就你聽得懂？

&esp;&esp;蘭殊笑而不語，琉璃王直接把壎遞給了秦陌，揚起眉角，“你來一個？”

&esp;&esp;在蘭殊的記憶裡，秦陌是不會吹壎的。

&esp;&esp;可他默然接了過來，溫言問她借了下手帕，當著琉璃王的面，潔癖一般仔仔細細地把它擦拭了遍，一陣悠揚的壎聲，隨著晚風在船頭遊蕩開來。

&esp;&esp;四周霧靄繚繞，月亮已升到了頭頂。

&esp;&esp;大船在白茫茫的霧中穿梭向前，前方的水道筆直寬闊，兩岸青山夜色籠罩，全然一派和睦安寧，眾人卻在緩緩上揚的壎聲中，猶如誤闖沙場，眼前出現了金戈鐵馬。

&esp;&esp;偏偏壎聲底調如絲，隨著風聲忽有忽無，不叫人心中洶湧澎湃，猶如烽火狼煙中，殘垣斷瓦下，一樹梨花簌簌下落。

&esp;&esp;一曲罷，婉轉流觴，令人又驚又嘆。

&esp;&esp;轉目再望向眼前的將帥，鐵血冷麵，目光堅毅，宛若將心中對於戰爭殘酷悼念亡魂的一縷柔腸，僅封存在了委婉的樂聲裡。

&esp;&esp;蘭殊短促的沉默，再抬眼，只見不少士兵循聲出了船艙，不知不覺融到了他們的圍爐夜話之間。

&esp;&esp;其中有一名將士遭旁人詢問怎得從榻上爬了起來，牽起唇角，說起他們在外征戰，每逢疲累之時，不少同袍都會坐在城牆上吹壎，聊以慰藉。

&esp;&esp;並非獨愛壎這類樂器，只是最方便他們這樣的行伍之人隨身攜帶。

&esp;&esp;其間他們最喜聽大帥的曲，都是糙漢，品不出什麼風月婉轉，但每次聽完之後，便覺得心中的淒涼有了揮散，身上又來了勁。

&esp;&esp;這也是為何他們一聽到艙外熟悉的曲聲，不由紛紛探了出來。

&esp;&esp;倒是一下叫這幫船上的商戶，心中激動不已。

&esp;&esp;他們聽聞洛川王攜兵上了船，對於這群沙場猛將心生好奇，一直渴望有機會上前攀談一二。

&esp;&esp;奈何這幫精兵軍容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