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十八歲的時候嫁到張家的,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好姑娘。當時家裡覺得張洪文是獨子,還在鎮上的廠子裡上班,就一個妹妹,條件不錯,這才應下婚事的。
老太太也是被媒婆忽悠了,其實張洪文的老爸有病,才把工作讓給他頂替。他爸治病吃藥好幾年後沒了,家裡欠了不少債。他那一份工資要養活老孃和妹妹,可不算富裕。
招娣的婆婆性格很極品,眼皮子淺,把兒子女兒養成了四六不懂的混賬玩意兒。而姚氏好面子,覺得張洪文家在鎮上,又是工人,說出去挺有臉面,那小子長得也還行,就沒有細打聽。
招娣進門兩年多才生了妞妞,因為難產傷了身子,一連好幾年都沒有再懷孕,大夫說她很難再生了。這一下招娣在張家人眼中就成了罪人,整天被婆婆小姑語言攻擊,她們說的話骯髒而又惡毒。
她丈夫張洪文也經常喝酒到很晚才回來,家裡活兒全她一個人幹,他一個不如意就動手打人,他以前不打女兒,招娣也就忍了。
這段時間張洪文連女兒都討厭上了,經常吼她,這次竟然動手打了妞妞,這個她就忍不了了!
“這都快過年了,能不鬧離婚還是別鬧吧?”香草猶猶豫豫地。這裡的風俗講究出嫁女兒不在孃家過除夕,省得分走兄弟的福運。
容思沫:我去!閨女都受這麼大委屈了,還計較這些有的沒的。要是她早就殺到張家去給閨女出氣了!
大伯孃這思想怎麼還不如老太太呢?她這是怕女兒在家過年,分走了兒子寶平的氣運嗎?就大伯這個破家有啥氣運?有皇位等著繼承啊?
“奶,你們還是先吃飯吧,要給二姐討說法,也得吃飯是不是?”肖寒秋勸了一句。她估計二姐來了有一會兒了,大伯家還沒做飯呢,幸好她娘讓帶來的多,夠四五個人吃的。
“二姐,你跟妞妞上我們那院兒去,我先給你們上點藥。妞妞的鼻子我得看看,有沒有把鼻樑骨磕斷了。
妞妞別哭了,牙磕掉了以後還能長出來,跟二舅媽去洗一洗,消消毒,我們妞妞還是漂亮的小姑娘。”
容思沫拉著妞妞就往外走,肖寒秋忙把裝吃食的兩個籃子都放下,也拉著招娣回了自己家。
“二舅媽、小姨。奶奶讓墩子打我,姑姑還偷了舅舅給我買的花布。奶奶和姑姑壞,爸爸也壞!我不要回去了!”
妞妞比小虎子還大一年多,在家裡已經幫著招娣幹不少活兒了,她很清楚誰好誰壞。
“好,你不想回去,就跟你媽媽住幾天知青阿姨的廂房吧。”
後面院子的幾個知青都回去過年了,招娣娘倆不想回去,就可以住在她們做糖的那個屋。葉南秋回去之前,把鑰匙放在肖家了。
招娣進了二叔家,突然有些侷促,剛才的一股氣卸了,穿得也單薄,身體開始發抖:“要不,我們回去吧,今天是小年呢,讓二叔二嬸跟著糟心……”
“先上點藥吃飯吧,你不餓孩子還餓呢!”肖寒秋拉著她,不讓她往後退:“爸、媽,我二姐和妞妞來了!”
“快進來呀!正好吃飯了!”陳淑芝也沒往外看,劉瑩就對著窗戶坐著,看著娘倆的慘樣,立即跑出來。
“快進屋,我去拿紅藥水兒!”這一幕刺痛了劉瑩的心,自己被毆打虐待的一幕幕場景又湧上心頭,她的身子也不自覺地戰慄。
娘倆被拉進了屋,陳淑芝這才看見她們的樣子,大聲叫道:“是不是張洪文那個王八蛋動的手?他動手的時候你就應該拿菜刀砍他!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打人!”
肖寒秋:老媽,你這是被二嫂傳染了嗎?二嫂打架的時候也不動刀啊!你真是越來越暴力了!
肖銀生和肖風華站了起來,臉色黑得像鍋底,肖風華說:“二姐,下午我和寶平過去一趟,找張洪文談談。”
“對,好好談談,我陪你媽過去。張老婆子敢動手,我大嘴巴抽她!思沫,你不用躍躍欲試的,還用不著你,你們姐妹在家帶孩子。”
陳淑芝不讓她去,是怕她下手太重,把張家人給打殘了。去年火車上的劫匪讓她一刀割了大動脈,當場就死翹翹了。
“好吧,我不去。”容思沫很遺憾,她最愛打抱不平了。
劉瑩給她們的傷口塗了紅藥水,大家招呼她們坐下吃飯。招娣顫抖著手夾起一個餃子,咬了一口,眼淚洶湧而出,無聲地滾落在衣襟上。
幾個孩子在炕上單獨一桌,小虎子懂事的給小表姐夾了塊肉,悄悄放進她的碗裡,三胞胎也趕緊拿自己的好吃的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