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思沫聽到哭聲並不奇怪,因為大伯母就經常哭,聽公婆說她從小就愛哭,倒不是她嬌氣,她膽小怯懦,大部分時間是被婆婆罵哭的。
她十來歲的時候跟著家人逃難來到這裡,被自己爹孃拋棄,拿她換了半袋子糧食,送給肖家做童養媳。從此以後她的家人就再也沒了訊息。
老太太是個會算計的,看著小姑娘長得清秀又老實聽話,才把她留下。她偏寵大兒子,想著老大到了說親的年紀,找媒人在附近村子挑一個自己滿意的兒媳婦,老二就太擰性,就讓他直接娶這個聽話的。
誰知道肖銀生跟著一隊打鬼子的兵走了,多年不回來。老大肖金生和香草生活在一個屋簷下,時間長了也有了感情,她才不情不願地讓他們倆成親了。
容思沫覺得老太太是個pUA高手,經常在大伯母面前灌輸他們老肖家救了她,要不然她爹會把她賣到窯子裡去。還說她一家人要是沒有那半袋子糧食,可能都得餓死,所以老肖家是她一家的恩人。
只有她姚曉玲把她當閨女養大了,天天讓她吃飽飯,這麼好的婆婆上哪裡找去?她每天洗衣、做飯、下地幹活兒、孝順老人都是應該的。
大伯母香草很認同婆婆的這些觀點,她確實在老肖家比跟著爹孃過得好,她娘寧可餓死她也是要保住她弟弟的,逃難隊伍裡都這樣,女孩兒越來越少,不是賣了就是送人了。
她真是挺走運的,也就多幹點活兒,老太太罵她但是很少動手,又因為結婚十年生了三個女兒,覺得愧對肖家。所以她性格就越來越怯懦,遇上事兒就會哭,出不了頭又拿不了主意。
她生了寶平之後,老太太對她好多了,但是孫子就抱到老太太屋裡養著。老太太重男輕女,把寶平慣的又慫又懶,因為家裡有幾個姐姐和兩個堂兄護著,有事兒都往後面躲。
容思沫還頭一次聽見寶平這麼憤怒地罵人,推開門和寒秋走了進去,來到堂屋:“爺奶、大伯大伯母,我媽讓給你們送點吃的來。”
“二姐,妞妞,你們這是怎麼了?”
寒秋看見招娣臉都腫了,肯定是被打的。妞妞鼻子和嘴角破了,臉上還有血跡,正被大伯母摟著一起哭泣。
“思沫、寒秋,你們回來了,啥時候回來的?”招娣擦了擦臉,她倒是沒哭,自己這個狼狽的樣子讓她覺得很尷尬。
“昨天半夜到的縣裡,今天早上回來的。二姐,跟我說說這是咋回事兒啊?”
“二嫂,是張洪文那個混蛋,他跟他老孃妹子欺負二姐!妞妞的臉也是他打的,簡直不是個人!”寶平搶先說了二姐和妞妞的遭遇。
“那你想怎麼辦?去打架嗎?”容思沫心想:這小子還知道護著自己姐姐,可以。
這段時間寶平跟著大成、大虎他們跑黑市,也是見過世面了。他三五不時地跟著幾個知青早上鍛鍊,也跟著他們打過兩次架,膽子大了不少。
“我打算去給他們家下巴豆,讓這一家黑心爛腸子的玩意兒,好好倒一倒肚子裡的壞水兒!”寶平被他一問,倒是冷靜了下來,思索了幾秒鐘,就悄悄在她耳邊說了這麼一句。
“噗!”容思沫和肖寒秋都笑噴了,這個傢伙是蔫壞啊。
“三哥,你能做得到嗎?”肖寒秋很意外他會出這麼損的主意。
“要說法也是必須的,我肯定得去!到時候罵他一頓,趁他們不注意的時候把藥灑水缸裡。”
“寶平,你別去了,別再被他們打了。我就是不想跟他過了,連妞妞都下這麼狠的手,他肯定是嫌我生不了兒子,外頭有人了……”招娣說出了自己的打算。
“這,說不過就不過了?你以後咋整?妞妞怎麼辦?”大伯母很擔心,她不想讓女兒離婚。這年頭,女人離婚不好過,風言風語的就能殺死人。
“香草,你就是個廢物,自己生的閨女被打了,你就應該站到他們老張家門口去罵,把他們家做的那些不要臉的事兒都翻騰出來!不行到他們單位罵去,讓他寫保證書以後不能打老婆!你兒子就站在背後給你們撐腰呢,你怕啥?”
老太太主動撒潑罵架解決問題,這是親家之間鬧矛盾的常規操作。要是哥們多的,乾脆去把人打一頓,就像老方家和老田家那樣,打完再坐下來談。
老爺子:“讓老二和風華也去,把他二叔爺家的哥幾個也叫上,不能讓老張家這麼欺負人!”
肖大山很少說話,一般都聽老太太的。他半大小子的時候就沒了爹孃,整天埋頭苦幹,為了養活自己和弟弟妹妹,啥活兒都幹過。那時候多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