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6. 意無聊

霜似的眉眼,雕琢出一點柔軟,“你既說他不是那等阿諛奉承之輩,倒還起了旁的心思?”

德福道,“若不然,小的去跟人說,往後再不許叫。只不過……怕傷了那孩子的心。王上素來仁慈……”

燕珩垂眸,視線掠過那淋漓的血色順著臺階往下淌,滴答,滴答……遂不由得笑出聲來,“哦?寡人仁慈?”

“……”

德福:偶爾仁慈。

“待明日,小的便向秦公子說清楚,往後不可這般稱呼,並不得再來向您請安……”

燕珩忽想起頭一日見到那小孩兒時的景象。

一雙濃而幽深的目裡,有幾分痴迷和眷戀,柔柔的流蕩;還一句“憑詔不受寵”同樣勾住心緒;因而到了嘴邊兒的“嗯”也頓住了。

燕珩可不知道什麼叫“不受寵”。

那顆思慮江山天下的心,偶爾也會納罕,怎麼世間有這等人,自個兒生的孩子,倒狠得下心糟踐,生分的不比旁人。

“罷了,隨他去吧。興許沒幾日,便忘了——小孩子,沒個長性兒。”

燕珩瞧見德福亂滾的臉色,忽斂了話音,“寡人不曾心軟,寡人最討厭孩子。”

“是、是。”

德福忍笑,低下頭去了。

燕珩抿唇,“……”

那話聽起來像開脫,“寡人只是不願跟個沒人疼的孩子置氣罷了。”

才說罷,燕珩又想起來什麼來似的,“另外,叫公孫淵去查查,趙信如何瞞天過海,藏了家書在身上的。這偌大的燕宮,豈容他橫行?……再有,連同秦詔一起,將身邊帶來的僕從都換下來。”

德福道,“回王上的話,秦公子沒有自秦國帶來的僕從。”

燕珩:“……”

德福:“小的也是聽公孫大人說的。”

“什麼叫沒有?”

“回王上的話,秦公子孤身來燕,並不曾帶僕從。”

燕珩撥緊了手爐,沉默了一陣兒,才道,“既沒有,那就再撥兩個。”

再撥兩個……?

德福後知後覺的反應,才明白,他們那“冷心肝”的王是要給人發賞。

不等他開口奉承,燕珩又道,“記住,不是寡人賞的。”

德福笑著,應下稱是,又借僕從人口清點的由頭,給各國質子重新安置了一遍。鬧的動靜雖然不大,但也惹了一些流言。

因這事兒糾連的幾條性命,像是帝王輕描淡寫的警告。也不知是冷還是嚇,沒多久,趙信就又害了場病。

那始作俑者,高高在上、冷血無情的燕王二字,更朦朧成了陰影般的可怖存在。其耳目如影隨行,其手段幾多狠戾……

龐大的陰影,順著宮牆內最隱蔽的縫隙,裹著寒風雪,再一次地掐住所有人的喉嚨,叫人再不敢擠出一句話。

對此流言霏霏,燕珩從不在意。

沒話麼,更好,他喜清淨。

然而,當那如雪般紛亂的摺子一道道飛越宮牆、接連幾封來自衛君惶恐的書信,都遞到面前,祈求他發兵威趙、以救衛國人民於水火之中時,他忽而就不清淨了。

燕珩似不耐煩,擱下信,喚德福道,“遣人去傳召,命符慎明日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