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色的蒼穹散下片片白的耀眼的花瓣,似乎還帶著淡淡的清香。可清香中卻夾雜著濃濃的血腥味。柳絮一般的雪,蘆花一般的雪,輕煙一般的雪,追逐,連轉,來時纖塵不染。落時卻成了片片紅色。
到處都是如山的屍體,到處都是血紅的溪流。這裡彷彿成了人間煉獄,彷彿成了連上天都不忍多看一眼的法外之地。
奉陽君的屠城令,讓百年的孤竹邑變成了一片血海。
臨渝城。
寒風作響,吹起滿地的雪粒。秦開手中提著圖犀的人頭,他粗重的呼吸聲有一陣沒一陣的響著,他面朝北方,然後一下子跪倒在地。
當年父親和母親戰死沙場,圖犀也是劊子手之一。
他面北而跪,然後將圖犀的首級扔在了地上。首級咕嚕嚕的在雪中滾出一條刺目的紅線,臉上還帶著驚恐。
隨著圖犀的死亡,臨渝城最後一股強有力的抵抗勢力也土崩瓦解。圖犀所部兩千人,斬殺八百餘人,剩餘一千餘人全部向秦開繳械投降。
李希烈等部將遠遠地站在秦開身後,博爾呼等人也一手拉著馬,一邊靜靜的站著,等秦開的心情好一些。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秦開此時的心情絕對不平靜。
所以也沒有人此時去打擾他。
博爾呼低聲對達奚若和門羅說道:“說不定一會兒白狼王會下令殺俘,你們兩個得和我一起全權白狼王。”雖然對秦開的稱呼已經統一為三公子,但他們這些草原上的舊部私下裡還是多以白狼王相稱呼。
達奚若立刻不願意了,說道:“想殺就殺唄,白狼王心中有怨氣也正常,你不讓他抒發出來,沒來由憋壞了自己,豈不是大大的划不來。”
達奚若是直性子,也不會去想太多的因果,這一點上,倒是和他的兒子呼韓邪完全不同。
博爾呼斥了一聲達奚若。
“你說的這是什麼混話?雖然我們知道白狼王心中不喜,但開解心意的方法有很多種,不一定就要用殺人的方法。如果濫殺無辜,那和赫舍裡這些人又有什麼區別。再說了,殺俘不祥,若真殺了俘虜,那以後我們北上草原之時,還有誰敢向我們投降。”
門羅在一旁點點頭,說道:“博爾呼說的是,我也是這個意思。”
達奚若雖然還有幾分不悅,對他來說,還不如殺了乾淨,讓赫舍裡也看看,自己一方的手段,也算是一個威懾。
不過看到博爾呼和門羅都是這個意見,他也就沒有意見了。
就在這時,秦開忽然轉過身,向他們走了過來。
眾人都有些惴惴不安,唯恐秦開說出殺俘的事情來。哪想到秦開居然看了眾人一眼之後,說道:“立刻清點人數,賞功罰過,令大軍休整。”
聽見秦開並沒有說關於俘兵的事,都長長的撥出了一口氣。他們這些人不害怕在萬軍中衝殺,但對於殺那些手無寸鐵的人卻實在下不去手。
秦開看著眾人臉上的表情,然後說道:“我知道你們都在想什麼?我不會殺俘!”他先說了一句。
眾人的心都安定下來,不過秦開緊接著又說了一句。
“不過,他們中間有許多對百姓犯了罪,便不可饒恕。李希烈,這件事我交給你去查,將他們當中殘殺百姓,欺辱婦女者挑出來,斬殺以肅軍紀。”
眾將知道,秦開最痛恨侵擾百姓之舉,甚至將這件事寫在軍法之中,在全軍通告。
此次臨渝城大戰,殲滅姬穎軍隊主力,姬穎率殘部北潰。
正在打掃戰場之際,忽然士兵來報,在城南發現大批的東胡騎兵。
秦開微微皺眉,說道:“走,去看看。”眾人來到臨渝城南城,秦開站在城牆上眺望,但見確實有數千東胡騎兵朝北邊而來。
秦開身旁的趙一道:“南邊傳來訊息沒有,孤竹邑戰事如何了?”
趙一忙說道:“暫時還沒有訊息傳來,昨天的戰報說一切如常,奉陽君和二公子的軍隊放開了北邊的缺口,圍三缺一。”
秦開忽然聽見這個事情,笑道:“原來如此,他們倒學的快。”
一旁呼韓邪說道:“安答,莫非他們和我們同一個想法?”
秦開點點頭,沉吟片刻,然後說道:“這股東胡人應該是從孤竹邑逃過來的,如果我猜的沒錯,奉陽君已經攻陷了孤竹邑。”
一旁的博爾呼說道:“這樣的話,奉陽君的心思可就深了,他故意放這些騎兵逃歸,應該是想讓我們拼個兩敗俱傷。”
秦開欣然地點頭,說道:“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