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凰公主臉敷面具,看不清喜怒,衣服也沒有換,還是一件淡青色的袍服,不過看上去似乎比之前更加精神。
天氣已經愈發的冷冽了,就算是處在中原地區的韓國,也已經有些寒風凜骨。秦開手上拿著一件貂皮披風,走進來,說道:“公主殿下,還在生氣?”
子凰公主冷哼一聲,說道:“秦大夫設的好謀!”她口出譏諷之語,完全不給秦開留任何顏面。今日在華陽君的府上,看到了諸國公子,她便愈發覺得情勢可能不受控制。
她回來之後,深思良久,有些自怨自艾,這次真不應該隨秦開前來韓國。雖然自己對子氏家族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對子之那個老頭更是恨意深邃,但是一想到那老頭會死去,卻也是不願意的。
她忽然想起來,她離開薊都之前,子之曾經在深夜召見她,並要求她跟隨秦開離開燕國。
或許外公對於目前的危機早已經瞭然於胸。
秦開被她質問一句,沒有說什麼,他們兩個本來就立場不同,做的事自然都是對方厭惡的。
他也不解釋。
只是說道:“天冷了,這是我託人從魏國帶過來的,珍貴無比,冬天穿上,足以抵寒氣侵擾。”說著將貂皮披風遞過去。
子凰沒有抬頭,只是轉過頭去,說道:“你出去吧,本公主累了。”
沒來由的,聽到子凰公主這麼一句怨氣極重的話,秦開心裡覺得不是滋味。其實她也不過是一個小女孩而已,而且是一個從小失去了至親的小女孩。
他忽然有些心痛,若不是大爭之世,若不是紛爭之時,他們之間,本有可能成為極好的朋友的。
“現在我們得不到燕國的任何訊息,不出意料,估計燕國內亂已經開始了。身處大爭之世,你我皆身不由己。有些事明知對你不起,但我仍需要去做。”秦開目光灼灼的盯著子凰公主,他的表情似乎從沒有這麼認真過。
自從恢復秦氏幼子的身份,除了秦無衣,他已經很少和別人說心裡話了。因為現在她的腦海裡,有許多模糊但又清晰的影子。
子凰公主沒有說話。
秦開向子凰公主躬身行了一禮,然後說道:“公主早些歇息。”
說罷轉身而出。
等秦開轉身離開之後,子凰公主才慢慢轉過頭來,看向秦開站立的方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檀兒走近,將那件貂皮披風披在子凰公主的身上,手上端著一碗剛剛熬好的粥湯。
“公主,喝點暖暖身子吧!”
子凰公主沒有接過去,說道:“準備一下,我們立刻返回燕國。”
檀兒不敢多問,忙低頭允諾一聲。
夜幕降臨,子凰公主的車隊已經準備就緒。檀兒走進來,說道:“公主,馬車已經準備好了。”
子凰公主點點頭,然後穿著那件秦開贈送的貂皮披風,輕步走了出去,剛要上馬車時,她抬頭向館驛看了一眼,天空開始飄雪,雪花如同花瓣從夜空中落下,子凰公主伸出手,將那片雪花花瓣接在自己白皙的手心,低聲呢喃:“孃親,女兒終究還是不忍心啊。”
終究是血濃於水,不是說斷就能斷的。
望著車隊的火把由近極遠,慢慢的蜿蜒成一條火龍,在館驛二樓的窗戶前,秦開站在那裡,靜靜的望著遠去的車隊,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依蘭侍立在旁邊,低聲說道:“公子,就讓子凰公主這樣走了嗎?”依蘭是秦無衣的貼身侍婢之一,和子凰公主沒少打交道,她知道,子凰公主能在這一刻回到燕國,說明燕國必然有大事發生。
秦開望著那些已經不調清晰的星星點點,說道:“不然怎麼辦?難道要攔住她,她終究是個凡人,雖然嘴裡說不在乎,可當子氏真的有危難的時候,她還是不忍置身事外。”
秦開不知道,為何自己會和這個女孩心意相通,似乎有時候自己能懂她所有的悲傷與無奈。
這讓他有些始料未及。
“公子的意思是子凰公主此次回去凶多吉少?”
秦開眼睛莫名的閃爍了一下,嘆了一口氣,說道:“唇亡齒寒,你我都身在局中,誰又能保證一定會活著回去?”
依蘭聽了秦開的話,不由得一雙妙目在秦開身上多停留了一些時刻,她有些好奇,這還是依蘭第一次發現秦開露出這麼悲觀的表情,和之前的秦開完全不同。
“公子,那小姐怎麼辦?”依蘭聽到秦開的話,嚇了一跳,忙又擔心起遠在燕國的秦無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