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沁十六歲入無終,算日子已經來姬府近十個年頭了。或許這個時間足夠長,又或許秦沁平日裡表現得過於柔弱,過於沒有存在感,竟讓人一時忘了,她也是秦家的人,也是那場碣石山大戰的親歷者。
關於秦沁的過去,坊間並沒有多少傳聞,只知道她是妾氏所生,不為秦尚所喜,與秦氏其餘子女關係也疏遠,西嫁無終之後,更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日裡待在小閣樓上,圖圖畫畫,無所事事。
陳氏雖然心裡暗暗驚訝,想著平日裡話都不多說一句的秦沁今日是得了失心瘋,還是吃錯了藥,竟然連老夫人都敢威脅。看著她有些狠厲的眼神,雖有些擔憂,卻也仍不放在心上。
畢竟,她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
她的父親陳東乃無終邑宰,掌管無終邑的工程建造。兄長陳承是城門校尉之一,是掌管無終邑城防的實權人物,她完全有理由將秦沁不放在眼裡。
“秦沁,你大膽,你敢這樣對母親說話!”她頤指氣使的指著秦沁,好不容易逮到這樣的機會,她豈能放過。
老夫人剛剛被秦沁的威勢所攝,本有些氣餒,轉頭想通陳氏背後的力量,她也頓時氣焰重燃起來,冷冷的道:“沁兒,我姬家百年家規,婦人不得干政,莫非你要壞了規矩不成!”
秦沁血紅的赤甲後飄揚的披風被寒風颳起來,整個人的身影顯得有些孤獨,更猶如一尊凜然不可侵犯的神像,她雙手拄著劍,沒有理會兩個女人的挑釁,而是將目光掃向站在院中的邑丞和官員身上。
如此輕蔑的態度讓老夫人都有了罵孃的衝動!
這是不將她放在眼裡了?
無終邑邑丞常威是個精明的老人,治政的好手,他雖然不解發生了什麼事,可他們被傳喚過來之時,她敏銳的發現,無終邑已經實施了宵禁。
軍隊的調動頻繁,而且以城外駐紮的護衛軍為主。
用腳也能想明白,無終邑變天了。
姬儼和姬無夜南下之時,徵調了近六萬精銳南下,在無終邑城留下新徵發的三萬卒留守。分別由城門校尉陳承、校尉秦徵、校尉姬璉三人分掌,其中秦徵和姬璉分駐城外南北大營,整個無終邑的城防實際上完全由陳承掌握。平日裡,姬璉和秦徵關係不錯,實際上,目前能在無終邑阻止秦沁一手遮天的只有陳承一人而已。
可一路走來,竟連陳承的影子都沒見著,可見事態絕對沒有想象的那麼簡單。
他沉思片刻,又偷偷瞄了一眼老夫人和陳氏,老夫人雖然地位最高,可平時都在深宅大院,不理世事。陳氏倒是露的面不少,不過也只是婦人之間的鬥爭罷了。對於出兵南下這麼重大的事情,恐怕並不足以依仗。
秦家家主戰死,三子又傷,於情於禮,於公於私,似乎他們都沒有拒絕秦沁出兵的可能。
國恨家仇啊。
無論是誰,此時恐怕都承擔不了惹怒秦沁的風險。
這是要沒命的。
常威連連咳嗽幾聲,正準備說話,卻是陳氏眼看常威有些膽怯,害怕常威被秦沁所威嚇,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地向前一步,伸手攔在常威面前,直視秦沁的俏臉,朗聲道:“秦沁,家主離開之時,委任家父為無終邑留守,家兄為諸軍之長,你無權越過家父和家兄行事。”陳氏這些年也算學了些手段和眼色,她眼見老夫人對秦沁根本起不了半點作用。在這個時候,也只能抬出自己的孃家人了,實力才是說話的基礎。
秦沁瞳孔微微一縮,盯著陳氏,冷冷的道:“若我執意要去呢!”
陳氏針鋒相對,不過心裡還是有些發虛,聲音也不自覺的多了幾分顫音。
“你···那你···就在我的屍體上跨過去!”陳氏彷彿用盡了自己的所有力氣。
秦沁沒有回應,只是拄劍的手微微一動。
忽然眾人聽到一身沉悶的號角聲,讓院子裡的眾人都是一驚。他們不明白,這又是什麼訊號。
不過短短的半刻時間,只聽得凌亂腳步從前院湧進來,副尉秦莒渾身是血,手裡提著一個血淋淋的物事,押著數十名軍官,大踏步闖了進來。
他走進院中,將一個面目猙獰,看不真切的頭顱隨手扔在了眾人面前,一股濃烈的血腥氣也隨之而來,眾人都下意識的捂住了鼻子,就連老夫人都被那黑紅相間的東西嚇得臉色蒼白,差點軟倒在地。
“拜見大小姐,城門校尉陳承乘家主不在,意欲聚眾謀反,已被末將斬殺,這便是此賊首級!另外,邑宰陳東似乎並不知情,末將不敢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