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人。”孟胤東長腿交疊,沒什麼情緒地開口:“你是最特別的一個。”
“啊?”
“實話和你講,你不在我救助意願名單裡。”他沒再同我對視,而是轉而看向床頭上那一束安靜的水生百合,“你有個讀者,上個月車禍去世了。十五歲。死後她媽媽開啟她手機,映入眼簾的就是你的小說。”
這回換我說不出話來了。這難不成是來追責的?我他媽寫小說,又沒讓她在大馬路上邊走邊看。
“她媽媽要追究責任,我從陽城查到即城,找到了你。”孟胤東終於肯按滅手機螢幕,“我去過你之前的單位,說你辭職,你的老公也回了老家閉門不出。這期間還有很多波折,最終我也沒有想到,會在病房看到你。我和孩子母親說了你的情況,她說明白事故與你無關,只是想聽你說一句道歉,不只是為了她的意外,而是你毀三觀的小說帶歪了她的女兒。”
“我他媽一寫小說的,我還得管誰看?她死不死和我有什麼關係。”我氣急,啞著嗓子低吼,“草,我都快他媽死了,告訴她媽不可能道歉!我就這一條爛命,有本事趕緊來弄死我!”
孟胤東似被這汙言穢語髒了耳朵,站了起來。他雙手插兜垂眸看向我,像是在辨認什麼。
我梗著脖子沒低頭。從我七八歲開始,記不清具體哪年了,我最討厭的就是道德綁架。放學回家,家裡永遠站著一窩蜂人,舉著話筒懟到我的眼前,喋喋不休地叫嚷。一開始周圍鄰居都新奇得很,後來就都嫌吵了,嘟嘟囔囔地議論,說什麼不就是個死人。
“紀冬,讓你活著,不如死了。”孟胤東最後留下這惡狠狠的一句,摔上門離開了。
又是漫長的一月過去。不知這小霸道總裁給我上的什麼藥,也不疼了,頭暈的症狀也有所減輕,我都能偶爾下地走走。vip自動配的護工是個四十多的能幹女人,天天給我擦得乾乾淨淨的。
像個人似的。
我開始對那一份本來對我無足輕重的道歉,產生懊悔。我這輩子沒欠過誰什麼,可這每天流水般的治療費用,就算於他而言只是毛毛雨,也是我砍頭賣肉都還不起的。
我可以沒有道德,但我不能欠人情。否則我小說中女主們為錢委身的情節就不成立了。
一個傍晚,護工走後,我艱難地挪著步子去了護士站,差點嚇得值班護士魂飛魄散。
“我想知道,給我交錢那個人是誰。”
那護士目光中滿是疑惑和詫異。她示意我先回去,她得去問問。
“好。”
回病房後腳步有些飄浮,我一時走不到病床,尋思去衛生間洗把臉。開啟水龍頭一瞬間,耳邊似乎響起大夫說過不能碰涼水,但管他呢,我都快死的人了。
頃刻間,是爬滿脊椎的刺痛。
我“咚”的一聲摔倒在地,那些被藥物暫時掩蓋的疼痛瞬間被喚醒,我疼得要死,下意識狠狠咬上了自己的胳膊。
再醒來,是個陌生的病房。我被裹得好像個易拉罐,身上爬滿了管子。
不過沒什麼感覺,只是身體像被固定住了,除了眼皮哪兒都動不了。
這場景我也熟,icu麼。十篇言情小說裡,高低男女主得進去七八個。可我那不能動的四肢卻似乎在止不住的顫慄,像是聽到了閻王爺的召喚,正準備邁開步子奔向陰間新生活了。
得癌症的人真脆弱,一捧涼水就能進icu。
那一旁困得眼皮打卷的護士,看我睜眼四處掃視,連忙跑去叫醫生。我聽力這回大有損傷,聽不清他倆在我床邊嗚哩哇啦說些什麼,只能積極回應他們有些焦急的目光。
好像是商量著要把我抬出去,可他們剛一動作,就又一窩蜂撲到我旁邊那張床去了——我艱難地轉動眼球,只看到對著我的監護器電子屏上,拉出了好長一條直線。
那個人死了。
我大概是icu裡唯一意識清醒的活人,聽到了短暫開門聲後,門外有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那聲音很吵,穿透耳膜,讓人心臟都跟著跳漏半拍。
人死了,該值得這樣的哭麼?
“紀冬?能聽到我說話嗎?紀冬?”醫生拿著跟鐳射筆翻動我的眼皮,我沒搭理。他看了看檢測儀上的資料,又上下檢查了一番,就吩咐護士把我送回vip病房。
孟胤東遠遠站在病房門外。他的身形很好辨認,但他身側,還有個陌生的女性。
我心頭一緊,眼睛似乎都花了起來。
“你是……紀冬嗎?”那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