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尖叫出聲更不為過。
人的一生有許多種時期足夠我們去懷念,十六七歲的年紀熱烈奔放,在他們的錦瑟青春裡總會有一個萬眾矚目,就算離別多年後被別人無意提起卻讓人記憶猶新的人。我想這名男生就足夠讓人記得許久。
流年匆匆裡,他依舊繁華簇擁,身前有萬丈榮光,身後有輕狂意氣。
陽光透過片縷樹葉映出稀疏的枝影,身旁的男生輕摟過比他要矮出一頭的人的肩膀,天生持有的溫柔雙眸裡盪漾著碎光,引人心神留駐,他對著面前的鏡頭微微笑著,那抹不經意搖盪而出的深情讓照片外的我都不由得呼吸一滯,刺向心髒。而那個小男生圓框眼鏡下的目光稍掠過他一眼,臉上逐漸漫出的紅暈隨著相機按下快門的聲音緩慢舒展開。
像是一組無聲的動態鏡頭在我眼前一幀幀閃過,這張照片陳舊的僅僅只是那層薄紙,而那段燦爛時光停留在他們凝望的眼眸中。
破碎斑駁的光影盡數墜落在他們身上,他們的笑容恣意,青澀的臉龐間沸騰著熱烈風華,所有美好瞬間被就此定格。
面前的他依然帶著那一副圓框眼鏡。
照片中的少年消磨了滾燙歲月,坐在了我的面前。
他望著窗外發呆,我沒有去打擾他,只是靜靜地坐著。
我們都在等待,等待時間的到來。
當他再次察覺到我看過來的眼神時,略感尷尬地搓著手裡溫熱的茶水,對我說。
“我總是這樣一個人發呆,你不要在意。”
看他露出抱歉的神色,心疼的情緒又一次瀰漫上來,我不經大腦地說出。
“你現在有沒有什麼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情,我可以陪你。”
他聽後,愣了一秒,而後嘴角含笑,轉頭又看向了窗外路過的行人,乾淨的眼神中卻盛著淺淡的哀傷。
像是被遺棄在路邊枯萎的野草,無人在意。
“也許是我一個人在家呆慣了,這裡的小路、建築、花草植被,連小吃街裡的擺攤明明都沒有怎麼變化。曾經的這裡被我……我們沿著那條窄窄的小路一步步的,用腳步遊玩了一遍。可現在的我好像已經快記不清了,不知道哪裡最好玩,哪裡的風景最吸引人,哪條路離家近。”
他從視窗移開了膠著視線,垂眸盯向瓷白的桌面,潔淨的桌面反光映上了他泛著蒼白神態的秀氣面容。
“記得我再次回到這裡,回到了我的家。我走下火車站的階梯,樓梯太高了,臺階也很多,我只能邊四處張望著周圍,邊和身旁的人往下走去。直到回家後才發現這座小城鎮不再是以前的樣子了,它變了太多,關於這小鎮的記憶也快要從我腦中消失。不僅僅是我們,連這座無人問津的小鎮都跟著一起蛻變。
“是啊,我明明知道的……所有的一切不會是停滯的,它與我們總會向前走,並不會有人站在原地等我。”
聽他這樣說,我也只好放棄。
沒有人會繼續等下去。
就如他所期望的那般。
門口屋簷下的風鈴隨著風吹過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悠遠動聽。我們二人只是默然不語地坐著,屋內的我們聽見了風鈴的吟唱,好似感受到了風的聲音。
街外的行人來來往往,車水馬龍之間,熱鬧繁忙的街道小巷,嬉笑打鬧,販賣喲喝,此起彼伏。這裡的每條深巷老街,或許正發生著我無法想象與描繪的經歷。
屋內的思緒隨著風聲飄向了我所觸控不到的,他所想起的,那段轟轟烈烈的荏苒時光。
那段埋藏於歲月間的過往,雲淡風輕般,終是化為雲煙路過茫茫人海,飄向我眼前,落入他眼眸。
輕描淡寫,娓娓道來。
任憑他拉扯著麻木痛癢的神經,剝開迷失的舊塵,喚起沉睡了餘往數十年不願意揭開的結了痂,成了疤的傷痕。撕裂傷痛,慘淡地,化作一朵朵似錦繁花,落在沒於最深處的貧瘠之地,引人目光追尋渴望這存在。
得以見喧鬧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