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嘲熱諷,是前世商陸一慣對他的口氣。
聽到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調調,陶京墨才覺得自己好像是真的活過來了。
心裡百感交集,一時無言。
他沒法給自己辯解,多說一句,都是狡辯。
一個不答,而一個也不再問,布簾圍起來的狹小空間,彷彿充斥著太多的情緒。
陶京墨的目光落在商陸搭在床沿邊的右手上。
商陸的手很漂亮。
骨節不大,十指修長,手指看似纖細,卻不失力量感。
前世,他捱過這隻手的巴掌。
也曾抓著這隻手,按在自己的慾望之源,讓其挑起驚濤駭浪。
他太喜歡這隻手了,要命地喜歡。
就算是現在,他也想對這隻手做點什麼。
瘋狂地。
布簾突然被拉開,打破了這狹小空間的氣氛。
護士拿著吊針和吊瓶,非常公式化地說道:“晚上三瓶水,家屬陪床的時候注意一下。”
剛剛那隻被陶京墨肖想過的手,就那樣被護士按住,然後吊針刺入面板,光滑的手背上粘上了膠布。
輸液管裡的藥水順流而下,開始進入商陸的身體。
“兩盒藥,各吃一粒,一會兒記得讓他服下。”護士說著,把兩個藥盒放在旁邊的床頭櫃上,“外用藥,一天三次,擦的時候先用溫水洗清患處......”
護士很公式化地交代著,陶京墨聽得尤為仔細。
病床上的商陸冷眼看著。
厭惡,是有的。
憎恨,也是有的。
但更多的是如刀鋒一般的冰冷。
如果眼神能殺人,大概陶京墨已經被千刀萬剮。
護士離開之後,陶京墨讓秘書送了熱水來,並且照顧著商陸把藥給服下。
只是這清洗患處,急診科這個地方確實不方便,就這麼個破簾子,誰都能一手撩開,沒有一點隱私可言。
他在抱起商陸之前,柔聲說道:“這裡不方便,我帶你去樓上的病房。”
這不是徵詢意見,只是告知一聲,大概是怕對方反抗,再把自己給弄疼了。
抱起商陸的時候,對方仍舊是冷冷看著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說話,秘書舉著吊瓶跟在後面。
進電梯之後,陶京墨看了懷裡的人一眼,好像比以前抱起來重一點。
跟著他幾年,不只沒有多長一點肉,反倒是越養越瘦,陶京墨在心頭默默反省。
前世,他對他真的不好。
雖然前世活著的時候,他並不那麼覺得。
他覺得自己就差沒把心給掏出來,讓商陸玩耍一番,他怎麼就那麼瞧不上自己呢?
想到這個,心又不由得疼了一些。
“如果不舒服,要說,別悶著不吱聲。”出電梯的時候,陶京墨怕自己抱得太緊,弄疼了懷裡的人。
秘書跟在後面有些許詫異,他都跟著老闆好幾年了,也沒見過他們老闆對誰這麼溫柔過。
難不成,是今晚的車禍把腦子給摔壞了?
私人醫院的病房條件很好,更何況這還是陸家的醫院。
陶京墨在這裡就是VIp中的VIp,也就是急診科的那些人不認識他而已。
商陸一直很安靜,安靜得就像有些不存在。
陶京墨打了熱水來,試好了水溫,這才柔聲對商陸說,“能不能側一下身,我幫你......”
他沒把後面幾個字說出來,只是用期待的眼神看著商陸。
商陸甩了兩個字給他,“你滾!”
陶京墨與他對視了幾秒,最終低下頭來,“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我不會滾,你現在這樣,是我弄的,我得負責。”
“陶先生,你給錢了。五十萬,我的屁股倒是金貴!”
清冷的聲音像是帶著冰刀子一般,一刀刀地扎進了陶京墨的心裡。
他隨手給的一張卡,其實,他也不知道限額是多少。
五十萬,還是太少了。
他在心裡想。
但很快他又覺得,五十萬也好。
如果再給多了,商陸就能還清那些賠償款,他大概就抓不住這根稻草了。
前世,他調查過商陸。
商陸,現年23歲,Z大人工智慧研二的學生。
老家在十八線的小城,父母開了一家小超市,以維持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