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緊張,豎直耳朵,瞪圓眼睛,生怕街邊往來的嘈雜混淆視聽。
“一日之計在於晨”的道理,具有普適性,上至皇親貴胄,下至販夫走卒,零零碎碎的剪影走走停停,足跡踏遍街頭巷尾,輕的重的,大的小的,窄的寬的,逐漸壯大,逐漸填滿每束天光的倒影。
逐塵耳清目明,但未聞容恪發表一字一音,獨見他御馬賓士,萬丈紅塵伴他遠行。
逐塵原地搔首,究極沒能領略這其中奧妙。
日沉西山,衛琳琅捏著鼻尖喝光療養舊疾的藥湯;小半碗湯水,看著黑,入嘴也苦,苦完了又辣嗓子,人間地獄莫過於此。
寶凝止不住唸叨:“娘子也忒衝動,您這把身子骨,風兒略大些,都不免把您吹散了,您居然還逞意氣站大風地裡和侯爺慪氣……結果好了,咳了半夜,五更天才眯了眼。”
衛琳琅假意刻薄道:“你這丫頭,十五六歲的年齡,反跟個老媽子似的囉嗦,明知我慪氣慪到快吐血的地步,也沒撈著什麼好處,竟還往我傷口上撒鹽。快消停些,再犯不著戳我心口。”
相處這程子,寶凝對她的性子有了幾分瞭解,知她端莊是端莊,卻非那等拿腔作勢的,平常不把她們當下人看待,閒下來愛逗趣說笑,是位頂和善的主兒。
不止寶凝和寶格對她讚口不絕,連同容恪院裡的男女,亦交口稱譽;私下碰了面,全在為她打氣助威,盼她儘快得容恪青眼,早日成為侯府女主人。
當下寶凝會心,衛琳琅開了個小玩笑,便掩嘴同笑道:“是奴婢不對,傷了娘子的神,該打該打。”
寶格燉了老鴨湯,一路笑進來:“姐姐也學會貧嘴了,奇聞異事!”
寶格習得一手好廚藝,託她的福,來侯府的日子,衛琳琅大飽口福,胃口較往昔好了許多,臉型略見豐潤。
衛琳琅端碗品嚐,不吝誇獎:“味兒真不錯,我這是收了位‘小廚神’吶。”
寶格樂開了花,笑嘻嘻道:“娘子愛喝,奴婢天天給您做!”
她安飲熱湯時,寶格寶凝面面相覩,各有各的愁緒。
飯點過後,衛琳琅要習字,二寶姊妹前後腳出來,立在廊廡拐角處。
寶格道:“昨個兒還憂心忡忡的,今兒倒絕口不提了。姐姐,娘子這是怎麼了?”
寶凝道:“我也納悶,娘子她心腸柔細,昨日那般委屈,一轉眼像個沒事人似的……真讓人揪心。”
寶格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猜娘子是故意做給外人看,其實心中感傷極了,偏生侯爺那兒無可轉圜……”
一府夫人獨當一面,去親舅舅家鎮場子情有可原;侍妾孤身前往,這不無端惹人非議嗎?
衛娘子當初是怎麼進的侯府大門,婦孺皆知,至今這閒言碎語的熱乎勁且沒涼下去,到時孤零零去了,真就淪為滿城笑柄了。
寶凝回望綴在窗紙上的倩影,固執的心動搖了,嘆道:“妹妹,你和逐塵有些交情,說得上話,不然你悄悄地向他探探侯爺的態度?衛娘子待咱們好,咱們不能袖手旁觀,儘自己所能幫幫她吧。”
姐妹倆想一處去了。
寶格即挑燈約見逐塵。
可巧,逐塵也愁眉鎖眼的。
兩個人碰頭,雙雙唉聲嘆氣半晌,方談起正事。
寶格問:“你做什麼不高興?”
逐塵答:“侯爺心情不好,又問不出緣由,我自然發愁。”
寶格聳肩攤手道:“本想拜託你通融通融,查查侯爺怎麼看衛娘子的,看來泡湯了。侯爺反常,衛娘子也好不到哪裡去——打昨兒見了侯爺,再沒提半句有關侯爺的,古怪的是,人開朗得不像話,變了個人一樣。”
二人疑竇叢生,你看我,我看你,終歸拿不出奏效的法子來,意興闌珊各自散了。